历代女禅师法语开示

发表时间:2020-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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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女禅师悟道的故事

 

一、刘铁磨

 刘铁磨到沩山,山云:老牛孛牛,汝来也。磨云:来日台山大会斋,和尚还去么?沩山放身卧,磨便出去。

刘铁磨,尼也。如击石火,似闪电光,拟议则丧身失命。禅道若到紧要处,那里有许多事。他作家相见,如隔墙见角便知是牛,隔山见烟便知是火,拽着使动,捺着便转。沩山道:老僧百年后,向山下檀越家,作一头水牯牛,左肋下书五字云:‘沩山僧某甲。且正当恁么时,唤作沩山僧即是,唤作水牯牛即是。如今人问着,管取分疏不下。

刘铁磨久参,机锋峭峻,人号为刘铁磨,去沩山十里卓庵。一日去访沩山,山见来便云:老牛孛牛,汝来也。磨云:来日台山大会斋,和尚还去么?沩山放身便卧,磨便出去。尔看他一如说话相似,且不是禅又不是道,唤作无事会得么。沩山去台山,自隔数千里,刘铁磨因什么却令沩山去斋?且道意旨如何?

这老婆会他沩山说话,丝来线去,一放一收,互相酬唱,如两镜相照,无影像可观,机机相副,句句相投。如今人三搭不回头,这者婆一点也瞒他不得。这个却不是世谛情见,如明镜当台,明珠在掌,胡来胡现,汉来汉见,是他知有向上事,所以如此,如今只管做无事会。

刘铁磨参子湖踪利禅师。子湖曰:汝莫是刘铁磨否?曰:不敢。子湖曰:左转右转?曰:和尚莫颠倒。子湖便打。

 

二、无际禅尼

婺州金华山俱胝和尚,是杭州天龙和尚之法嗣。他刚开始住庵的时候,有一位比丘尼,名叫实际,前来参礼。她戴着斗笠,手执锡杖,围着俱胝和尚绕了三匝,说:“道得即摘下笠子。”如是问了三遍,俱胝和尚均无言以对。于是,无际尼师拔腿便走。

俱胝和尚道:“日势稍晚,何不且住?”尼师道:“道得即住。”

俱胝和尚又无言以对。

无际禅尼走后,俱胝和尚慨叹道:“我虽处丈夫之形,而无丈夫之气。不如弃庵,往诸方参寻知识去。”

当天晚止,山神告诉他说:“不须离此。将有肉身菩萨来为和尚说法也。”逾旬,果天龙和尚到庵,俱胝迎礼,具陈前事。龙竖一指示之,俱胝当下大悟。自此凡有学者参问,俱胝唯举一指,无别提唱。

盖俱胝受无际禅尼提示,由天龙和尚发明,此二者,是其真善知识也。如灌溪和尚在临济那得半勺,在末山了然娘娘那得半勺,有相似旨趣。

 

 

三、烧庵婆

昔有婆子供养一庵主,经二十年,当令一二八女子送饭给侍。一日,令女子抱定,曰:正恁么时如何?主曰:枯木倚寒岩,三冬无暖气。女子举似婆。婆曰:我二十年只供养得个俗汉!遂遣出,烧却庵。

 

四、米胡寺下住庵婆

昔有一僧参米胡,路逢一婆住庵。僧问:婆有眷属否?曰:有。僧曰:在甚么处?曰:山河大地,若草若木,皆是我眷属。僧曰:婆莫作师姑来否?曰:汝见我是甚么?僧曰:俗人。婆曰:汝不可是僧?僧曰:婆莫混滥佛法好!婆曰:我不混滥佛法。僧曰:汝恁么,岂不是混滥佛法?婆曰:你是男子,我是女人。岂曾混滥?

 

五、启发黄檗的禅婆

黄檗禅师早年曾经乞食于河南京城的街道上。一边走一边敲打着自己的饭钵,发出声音。

一个老妇开门对黄檗禅师说:怎么恁么不知足呢!

黄檗说:你还没施舍,为什么责怪我不知足?

老妇人笑了,然后关上了门。

黄檗禅师非常惊异,去敲门。他和老妇人交谈起来,受到很多启发。临走时,老妇人说:可往南昌见马祖道一大师。黄檗至江西,而大师已化去。遇百丈禅师结庐,留在百丈门下。

老妇人当时说:怎么恁么不知足?分明作家手段。黄檗于此处若领老婆意旨,何必去他马大师那里参寻。

 

六、香山尼佛通禅师

在遂宁府香山,有位比丘尼师父,法号佛通禅师。出家后,她一直持诵《妙法莲华经》,有一天恍然有省。于是便前往襄州参石门元易禅师。

初礼石门和尚,佛通禅师便道:“成都吃不得也,遂宁吃不得也。”石门和尚一听,也不答话,拈起拄杖就将她打出门外。

佛通禅师说偈道:

“荣者自荣,谢者自谢。秋露春风,好不著便。”

石门和尚一听,便佛袖归方丈。佛通禅师连看也不看一眼,就出来了。从此以后,佛通禅师声名大播,道俗景从,得法者众。

 

七、温州陈道婆

温州陈道婆,尝遍扣诸方名宿,后于长老山净和尚语下发明。有偈曰:高坡平顶上,尽是采樵翁,人人尽怀刀斧意,不见山花映水红。此偈与天台德韶禅师“通玄峰顶,不是人间。心外无法,满目青山。”共唱旨趣。

 

八、无名女施主

昔有施主妇人入院,行众僧随年钱。僧曰:圣僧前著一分。妇人曰:圣僧年多少?僧无对。法眼代云:心期满处即知。

 

九、台山婆子

有僧游五台,问一婆子曰台山路向甚么处去?婆曰:蓦直去。僧便去。婆曰:好个师僧!又恁么去。后有僧举似赵州,州曰:待我去勘过。明日,州便去问台山路向甚么处去?婆曰:蓦直去。州便去。婆曰好个师僧!又恁么去。州归院,谓僧曰台山婆子为汝勘破了也

琅琊觉禅师云:大小赵州,去这婆子手里丧身失命,虽然如此,错会者多!

黄龙慧南未悟道时去见石霜楚圆禅师,石霜以台山婆子公案试之。几经考问,黄龙慧南献偈曰:杰出丛林是赵州,老婆勘破有来由。而今四海清如镜,行人莫与路为仇。

张无尽居士偈曰:五台山路入嵯峨,蓦直饶声指似他。更有赵州多事汉,归来道我勘婆婆。

妙慧禅尼偈曰:赵州舌头连天,老婆眉毛覆地。分明勘破归来,无限平人瞌睡。

憨山大师偈曰:荡荡一条古路,娘未生时走过。无端老子话堕,刚被阿婆勘破。

 

十、转经婆子

有一婆子令人送钱,请转藏经赵州受施利了,却下禅床转一匝,乃曰:传语婆转藏经已竟。其人回举似婆,婆曰:比来请转全藏如何只为转半藏?

 

十一、平田嫂牧牛

临济访平田普岸禅师,到路口先逢一嫂在田使牛。济问嫂:平田路向甚么处去?嫂打牛一棒曰:这畜生到处走,到此路也不识。

济又曰:我问你平田路向甚么处去?嫂曰:这畜生!五岁尚使不得。

济心语曰:欲观前人,先观所使。便有抽钉拔楔之意。

及见平田普岸,平田问曰:你还曾见我嫂也未?济曰:已收下了也。

 

 

十二、文照禅师

文照慈鉴禅师,温陵人,十七岁出家。遍历诸禅耆宿,后在甘露仲宣门下得法。

仲宣一日开堂说法:建立宗乘,使群魔屏迹。播扬大事,让三藏忘言。何况阿逸多未离开兜率,黄面老已灭于拘尸。大唐国里无禅师,天下衲僧味糟粕。大众中莫有英灵的衲子,变成如豹的作家,出来掀倒禅床,喝散大众,岂不快哉!

文照听到仲宣禅师这段开示后,身心大为震摄,从前很多知解,一时消散。从那以后,她机锋迅捷,出语不往日不同。

文照禅师接法之后,一日上堂示众:灵源不动,妙体何依?历历孤明,是谁光彩?若道真如实际,大似好肉剜疮。更去当作祖意商量,正是迷头认影。老胡四十九年说梦立即且止,僧堂里乔陈如上座,举起觉底,还记得么?

良久曰:惜取眉毛好。

 

十三、觉庵禅尼

觉庵禅师,年幼时即决定要过单身生活,志不出嫁,而专心修行禅法。后来到圆悟克勤会下参禅修行。

有一次在听了圆悟克勤禅师的开示后,心中有所悟。她将悟境告诉圆悟克勤。圆悟克勤考她:你更须扬却所见的境界,然后方始能得到自由。

后来觉庵呈偈曰:露柱抽横骨,虚空弄爪牙;直饶玄会得,犹是眼中沙。

 

十四、金陵俞道婆

金陵俞道婆,琅邪永起禅师之在家得法弟子,金陵人。俞道婆以专卖油饼为生。平时,她常随信众入寺向琅邪永起禅师参学。琅邪永起禅师是白云守端禅师之法嗣。琅邪教她参究临济禅师“无位真人”的话头。俞道婆于是谨遵师旨,一心参究。

一日,俞道婆正在街上卖油饼。忽然一个乞丐在唱《莲华乐》云:

“不因柳毅传书信,何缘得到洞庭湖?”俞道婆一听,便当下大悟,兴奋得将手中装油饼的盘子扔在地上。她丈夫站在一旁,呵斥道:“你疯了呀”俞道婆打了他一巴掌,说道:“非汝境界!”

说完,便飞快地跑到山寺,礼拜琅邪禅师。琅邪禅师远远地看到她来了,知道她已经契悟, 便问:“哪个是无位真人?”俞道婆应声答道:“有一无位人,六臂三头努力嗔。一擘华山分两路,万年流水不知春。”琅邪禅师遂予印可。

从此以后,俞道婆便声名大著。

俞道婆曾见圆悟克勤,当场作怪。圆悟知是法器,遂去拜访。

圆悟敲门,俞道婆不开门,在门里厉声骂道:似你这般黄口小儿,还敢出来开堂说法?

圆悟说:你这婆子,少再卖弄,我已识破你了。

俞道婆便大笑。

俞道婆悟道后,经常与各地禅客进行机锋竞辩。凡有僧至其门口,她便道:“儿,儿。”如果来僧拟议,俞道婆便立即掩门不出。

此事后来传到佛灯守珣禅师的耳朵里,于是守珣禅师便前来勘验。俞道婆见守珣禅师来了,一如从前所作。

守珣禅师反问道:“娘,爹在甚么处?”俞道婆便转身拜露柱。

守珣禅师于是一脚将她踏倒在地,说道:“将谓有多少奇特!”说完,便走出门外。

俞道婆快捷地从地上爬起来,喊道:“儿!儿!来,惜你则个!”

守珣禅师便径直往前走,竟不回顾。后来,安首座亦来到俞道婆的门口。俞道婆问:“甚处来?”

安首座道:“德山。”

俞道婆道:“德山泰乃老婆儿子。”安首座道:“婆是甚人儿子?”

俞道婆道:“被上座一问,直得立地放尿。”

俞道婆曾经就“马祖不安”之公案作颂曰:

“日面月面,虚空闪电。虽然截断天下衲僧舌头, 分明只道得一半。”宣政间,江淮为禅衲渊薮。婆于是时吹无孔笛,韵出青霄。遂致和者旁乎而至。机缘偈句,流布于世。

 

十五、扔孩子的禅婆

岩头禅师住鄂州岩头,值沙汰,于湖边作渡子,两岸各挂一板,有人过渡,打板一下,曰:阿谁?或曰:要过那边去!便舞棹迎之。一日,因一婆抱一孩儿来,乃曰:呈桡舞棹即不问,且道婆手中儿甚处得来?岩头便打。婆曰:婆生七子,六个不遇知音,只这一个,也不消得。便抛向水中。

 

十六、真如夫人

真如夫人,早年曾入宫中。因颇有才能,被选为内夫人,隶属于乔贵妃阁。

圆悟克勤曾对乔贵妃开示:当人脚跟下的一段事,本来圆湛,不曾动摇。从威音佛前,直到如今,都是廓彻灵明,如如平等的,只因为起见生心,而分别执著,所以便有了情尘烦恼,来扰攘我们的心念。如果以利根勇猛的身心,直下顿休,到达一念不生之处,就是本来面目了。古人说:一念不生全体现,六根才动被云遮。

大慧宗杲禅师也曾对她开示道:

三界火宅尘劳烦恼,何时才是了时呢?安乐得到一日,便是千万日的样子。在一日之中,心不驰求,不妄想,不攀缘各种境界,便与三世诸佛、诸大菩萨相契。但却不执著融和相会,自然打成一片。

大慧宗杲又说:正当这时,不是如来禅,不是祖师禅,不是心性禅,不是默照禅,不是棒喝禅,不是寂灭禅,不是过头禅,不是教外别传的禅,不是五家宗派禅,不是妙喜老汉杜撰的禅。即非如上所说的禅,毕竟是个什么?到这里,莫道别人理会不得。妙喜老汉也自理会不得,真如道人,请你自行看取。

真如经过圆悟克勤和大慧宗杲的多年开示,日夜精进禅修。有一天,她终于心花发明,写了一首偈子,呈给大慧宗杲:

平地偶然着颠,起来都无可说。若人更问如何,笑指清风明月。

大慧见真如的偈颂,心中欣然。在小参时,以偈赞叹真如道人:

今日如师姑,昔时王师父。身居罗绮业,只着粗麻布。

开口便高谈,嫌佛不肯做。跳出是非坑,截断生死路。

入虎穴魔宫,心中无怕怖。杜撰八阳经,自有三千部。

爱吟落韵时,偏不执字数。行脚走天下,参禅无所悟。

近日到云门,一时都败露。错认确嘴头,唤作冬瓜瓠。

如此作师姑,劝君少吃醋。更有一处乖,且道那一处。

嘉州大象吃炙麸,陕府铁牛撑破肚。

 

十七、计法真夫人

计法真,四川绵竹人。三十岁守寡,有二子。平日诵经礼佛,默默修行。常供养圆悟克勤禅师。

大慧宗杲禅师曾说:闻先师归蜀,受计法真供养不少。只是未知参禅,徽猷与相公却于先师处各有发明。向谦禅在他家,徽猷与相公亲向谦道:老母修行四十年,只欠这一着。公久侍大慧宗杲禅师,多所闻见且留公早晚相伴说话。盖某兄弟子母分上,难为开口。见说每日与谦相聚,只一味激扬此事。

谦禅是大慧宗杲的弟子。张徽猷与张浚是计法真的两个儿子,是圆悟克勤的弟子,已发明心要。两人从小被母亲严加管教。老母只是诵经礼佛,还不知道参禅。所以两人劝谦禅来劝老母参禅。

有一次,计法真问谦禅:径山和尚寻常时候,如何为人呢?

谦禅说:我的师父平常只是教人看狗子无佛性或竹篦子等话头。只是要你不得下断语,不得思量,不得向举起处体会,也不得去向开口处承担。只是一味地参究狗子还有佛性也无?

计法真听过之后,按照大慧所教,每天日夜体究狗子有佛性也无。但她还是爱看经礼佛。

谦禅知道后,告诉她:和尚寻常道:要究办参禅之事,须要辍止看经、礼佛、诵咒之类。息心参究,不可夹杂,不能使功夫间断。如果一向执著看经礼佛,希求功德,便是障道。等到一念相应时,依旧可以看经礼佛,乃至于用一香一笔,一瞻一礼等种种作用,都不会有虚弃的情形,都是佛的全体妙用,也是把握了修行的根本。你只要听信,决不会相误。

计法真听后,果真把以前做的功课全放下了,只是一味地坐禅,参究狗子无佛性的话头。忽然有一年冬天的夜晚,计法真在睡中惊醒了。她乘兴便起来坐禅,并举起话头参看。蓦然之间,竟然有个欢喜之处,于是写了数首偈颂,其中一首是:

逐日看经文,如逢旧识人。勿言频有碍,一举一回新。

大慧看到计法真的偈子,说:山僧常常为参禅的兄弟们说,参得了禅之后,凡是读看经中的文字,如同去到自己家的屋里行走一遭相似,又如同与旧时相识的人相见一般。现在秦国夫人此颂,乃是暗合孙吴。你看她是个女流,宛然有丈夫之作,能了达大丈夫之事。

大慧宗杲曾就此事写信给计法真:

谦禅归来,将你事告知与我。起初还怀疑你是否彻悟,后见你偈颂,旷劫之事,豁尔现前,且不从人得,始知法喜禅悦之乐,非世间之乐可比。山僧为国太夫人欢喜累日,而寝食俱忘。儿子作宰相,身作国夫人,并不足为贵。但是在粪堆里头,收得了无价之宝,百劫千生受用不尽,方始为真正的珍贵。但是切切不得执著这珍贵。如果执著,就堕在尊贵中,不会再兴起悲心,不会生出智慧来怜悯有情众生了。你要千万记取!

计法真的儿子张浚常说:今日做官,都是老母平常教导所致。所得薪俸资粮,除了供给逐日家常,老母尽都将之布施斋僧,用来献祝吾君之寿。

张浚曾问法于圆悟克勤禅师。圆悟克勤开示道:

岩头禅师说:离却万物为上,随逐万物为下。如果能在万物之上转得疾速的话,那么一切都随将立在下风了。

又说偈曰:收光摄彩信天真,事事圆成物物新。内若有心还有物,何能移步出通津。

张浚以偈回应:教外单传佛祖机,本来无悟亦无迷。浮云散去有天在,日出东方夜落西。

计法真老年参禅得悟,大慧宗杲禅师做偈曰:

女流中有大丈夫,示现其身化其类。

以戒定慧解脱法,摄彼贪欲嗔恚痴。

虽处于中作佛事,如风行空无所依。

过去未来及现在,尘沙诸佛及菩萨。

异口同音发是言,善哉奇特世稀有!

心源清净无忧喜,不作无喜无忧想。

逢场作戏随世缘,而于世缘无所著。

六月火云烧碧空,雷声忽震三千界。

消除热恼获清凉,是彼丈夫诞时节。

我说此偈助光明,普施法界诸女人。

 

十八、觉真禅师

觉真禅师,早年离家,于道观圣地委羽山参田绝耕禅师。有所悟入,结庵自居,名为觉真,号竺心。

伏虎逢禅师曾驻锡于杭州理安寺。理安寺又称涌泉禅院。明法雨禅师曾在此挂瓢于山岩之中,与蛇虎共处,饮泉食栗,独居八年,重建理安寺。

觉真禅师曾到理安寺参古愚禅师。

古愚禅师一见觉真便道:良家女子,东走西走作么?

觉真回答道:我特来见和尚。

古愚说:我这里无你容身之处。

觉真拍手叫道:三十年用处,今朝被捉败。

古愚转身休去。

后觉真来雁荡山春雨庵参无际禅师。

她一入门,便以庵名作文章,说道:春雨如膏,行人恶其泥泞。

无际禅师说:不是,不是。

觉真正要张口,无际便把觉真赶出门外。

觉真晚年在黄岩县中的明因寺做知客,接待众人,随缘度日。

有一天,一位僧人提着包袱跑进寺院,直接进了寮房。觉问这个僧人:你是什么样的僧人?

僧人愣了半天,说道:我是行脚僧啊!

觉真睁大眼睛,上下打量僧人。这僧人被觉真看得不知所措。

觉真继续问道:既然是一位行脚僧,为什么你脚下草鞋的鞋线断了,你却不知道呢?

这位僧人被问得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觉真看他愣在那里,随所将他的包袱扔到了门外,并把他赶了出去,说道:这里没有你借足的地方。僧人听后,只得乖乖地走了。

有一天明因寺的尼师奎长老来看望觉真。两人一见面,觉真就打起禅机。觉真问奎长老尼:听闻奎长老夜来生了儿子,是吗?

奎禅尼说:你且说生的是男是女?

觉真说:鸡衔灯盏走,鳖咬钓鱼竿。

 

十九、智悟禅尼

智悟禅尼,字了庵,福州人,俗姓王。幼年丧父,十一岁时有出家之愿。读《维摩诘经》至卷中《文殊师利问疾品》,见“诸佛国土,亦复皆空。”豁然有省。

为求印证,去参福州雪峰北山信禅师。

北山信见她来得奇特,就问:上座住在什么地方?

智悟回答:不住在南台江边。

说到南台江边,有一个郑十三娘的公案。

唐代女禅师郑十三娘十二岁时,随同师姑去参谒沩山灵佑禅师。一到沩山那里,沩山便问师姑:你住在什么地方?师姑回答:住在南台江边。沩山大喝一声,把师姑赶了出去。沩山接着问身后的郑十三娘:背后那位女子,你住在什么地方?十三娘走上前去,叉手而立。

沩山问:你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十三娘说:早呈给和尚了。

智悟禅师所说的“不住在南台边上”就是这个公案里师姑的转语。

北山信禅师见智悟如是回答,又问:你到底住在哪里?

智悟转身就走掉了。

这时北山信大声斥责到:哪来的没礼貌的尼师。要走做什么?该吃山僧手里一棒。

智悟第二天见北山信禅师请益。她问北山信禅师:我昨日那样与和尚对话,到底有何过失?

北山信禅师说:你怎么还来这里觅对觅错呢?

智悟忽然大悟,说到:月明照见夜行人。

北山听她如是说,对旁人说:我看她的根器不错。

北山信禅师是何山慧清禅师的弟子,曾就佛陀目睹明星悟道而作偈曰:六年冻得眼无光,一见明星雪后霜。担水出山频唤卖,不知江海白茫茫。

智悟禅师于北山信禅师处开悟后,前往绍兴的大庆庵开法。

一天,她上堂后,拈起拄杖说偈曰:天乘十二阑干角,风满三千世界中。热恼变成清净境,禅心顿觉悟真空。

说完,靠着拄杖子说:有什么要说的话快说。见大众无语,她扭身便走了。

一日智悟禅尼上堂:太阳门下,日日三秋。明月堂前,时时九夏。古人这么道,未免是坐在这里。大庆即不然,山转疑无路,溪回别有村。

又说偈曰:柳絮飘风,杏花沐雨。好个生机,快须荐取。

说偈之后,以拂子击禅床说:咄!三十年后,不得错举。

 

二十、行刚禅师

行刚禅师,俗姓胡,浙江嘉兴人。从小好静,又喜禅法。晨夕礼佛,经年不止。十八岁时迫于父母所命,结婚成家。不到一年,丈夫去世,她从此茹素参禅,逝出生死。

早年在嘉兴金栗寺附近的小庵参禅。用功至深,至呕血。参密云圆悟禅师。她问圆悟:哪里是我安身立命之处?圆悟回答:念你远来,免你三十棒。行刚于是退下,参究哪里是我安身立命之处。

但是久参也没有悟处,终日闷闷不乐。

三十五岁时,行刚决定剃发出家。并往圆悟处受具足戒。继续参究哪个是我安身立命处,未有入手之处。

后来又参二宫慈庵禅师。慈庵让她参“万法归一,一归何处?”但还是没有入处。

慈庵对她说:你的因缘恐怕不在我这里。你再去金栗去参石车和尚。

石车通乘是圆悟的弟子,即她的同门师兄,得法于圆悟。行刚想,在师父那里都没开悟,现在要去参自己的师兄,她有些疑惑。最后,行刚还是听从了慈庵的忠告,来到石车通乘那里。石车一见面就问她:你一向作什么呢?

行刚回答到:参究万法归一。

通乘问:那么一归何处?

行刚面有难色地说:不会,祈求和尚开示。

通乘拿起杖子就打,一边打一边说:你死了、烧了,又向何处安身立命呢?

一心求悟的行刚,这时竟跪在通乘身前,坚持要讨一个安身落命之处。

而通乘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用杖子打行刚,边打边说:今日毕竟要你还我一个落处。如此二人,一个被逼着讨安身处,一个逼迫另一个。

即便如此,行刚还是不得领悟。通乘只得让她继续参“父母未生前的本来面目。”

行刚如此又参了一年,再来见通乘,被通乘一问,还是哑口无言。

通乘这时脸色大变,十分不悦地指责行刚说:你过了一年,原来还是这般模样。接着又说:你从今此去,如果没有大悟,就不用来见我了。

行刚被师兄赶走,只得痛苦地回自己住的庵里。

有一天,行刚因为用功太深,又一次呕血。

又过了很久,有一天中午,当她下座时,脚跟刚接触地面,豁然有省。于是写了一个偈子:父母未生前,虚凝湛然圆。本来无欠少,云散露青天。

然后复写一偈:直下承当事不差,息机忘见始堪夸;心如杲日当空照,烁破乾坤无物遮。

她又去见通乘。通乘见她这次不同以往,机锋迅捷,没有滞谬之处,就给予印可。

行刚接法后,述偈曰:

如意拈来一脉通,无今无古耀虚空;若还识得真如意,不动如如在手中。

清顺治四年,大众迎请行刚前往梅溪伏狮禅院开法。

有学徒问:这柱杖要怎么用呢?

行刚抓起柱杖便打。

行刚打完之后,说偈:贫僧一条柱杖,应用纵横无量;魔佛当头普施,定作人天模样。

一日,大众为行刚过生日。行刚说偈:衲僧不与世人同,无灭无生任运中。若是庆生应有死,个中窥破寿无穷。

行刚在给她表嫂的信中说:如果论及此事,就是佛未出世,祖未西来,即照天照地,无欠无余,不管是僧是俗,都可成佛作祖。

她后来又对她表嫂开示说:现在只要在一天二六时中,四威仪内,无时间断,看定“父母未生前,如何是我本来面目?”细细绵绵的提斯,心念不为世间的事所夺去。当尘缘快乐生起时,自己应猛然省悟,不可以放逸。这样愈久愈空,久久之后纯熟,最后豁然通脱,你这时才方信我的话。这是在世间火宅中的真正方便。

行刚继续开示:这时只有参究的功夫最重要了,更无别事可为。倘若得到心地开通,彻见本来面目,得到大自在,那么任他波浪掀天,也能湛然自处,如如不动。

有门人送来行刚禅师的写真像,行刚禅师看了笑着在画像上写了一些话:祗园不会禅,饥吃饭,倦打眠。人来问道无他说,劈脊粗拳绝玄妙。

晚年行刚示现病苦。大家纷纷送来药物,行刚全部拒绝。她说:老僧的世缘已尽,在秋残之时要去了。

 

二十一、总持禅尼

尼总持,法名道迹,又名明练,曾求法于达摩祖师。

达摩祖师将回天竺时,问身边的四位弟子:时将至矣,汝等盍各言所得乎?

门人道副说: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

达摩说:汝得吾皮。

尼总持说:我今所解,如庆喜见阿处佛,一见不复更见。

达摩说:汝得吾肉。

道育说:四大本空,五蕴非有,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

达摩说:汝得吾骨。

最后慧可大师出,顶礼三拜,依位而立。

达摩说:汝得吾髓。

尼总持后来遁居湖州弁岭峰,昼夜持诵法华经,共读诵万部。二十年中不曾下山。当她读诵法华经时,感召到白孔雀来听法。后来她所住的弁岭峰改为白雀峰。

尼总持圆寂数年后,她的舍利塔中忽然生出了一朵白莲花。大家开塔发现,莲花是从尼总持的舌根上长出来的。后来大众于此处建法华寺,接引无数学人。

 

二十二、末山了然娘娘

了然禅师住在瑞州末山,被称为末山娘娘。她曾嗣法高安大愚,在法脉上与临济也算得上是同门师兄。

末山了然禅师悟道后,在末山开法上堂,教化徒众。当时许多宗师法匠纷纷来拜访了然,向她求教。

有一天,灌溪志闲禅师来见了然。

志闲禅师幼年出家,曾参临济义玄禅师。一到临济那里,临济就抓住他的衣领说:速道!速道!

志闲禅师完全不知所措,站在那里无言以对。

临济见他呆在那里,便松开手,把他推开,说:放汝一顿。

志闲在临济那里参学了一段时间,觉得还不稳妥,便到末山了然禅师那里参学。他想:若相当即住,不然即推倒禅床。

志闲直接进了禅堂。了然禅师见了他,也不搭理他。却让侍者上前问他:上座为游山来,为佛法来。

志闲说:为佛法来。

了然让他走上前来。然后开口问道:上座今日离何处?

志闲说:路口。

了然说:何不盖却?

志闲被问得无言以对,只得向了然礼拜。

礼拜之后,整衣又问:如何是末山?

了然说:不露顶。

志闲问:如何是末山顶?

了然说:非男非女。

志闲说:何不变去?

了然说:不是神,不是鬼,变个什么?

志闲终于心服于末山了然,在那里做了菜头,跟随了然禅师学法三年。他每天种菜干活,为大众服务,不忘保任功夫。

志闲在了然那里悟道后,来到湖南长沙灌溪住山。世称灌溪禅师。

一天,上堂说:我在临济爷爷处得半勺,末山娘娘处得半勺。共成一勺。吃了,直到如今饱不饥。

有僧来参末山了然。

了然说:太褴褛生。

僧人抗声说:虽然如此,且是狮子儿。

了然说:既是狮子儿,为什么被文殊骑?

僧人无对。

复问:如何是古佛心?

了然说:世界倾坏。

僧曰:世界为甚么倾坏?

了然曰:宁无我身。

高安大愚禅师,一生行迹罕见于人世。但他门下出了临济和末山了然二位大禅师,可谓因弟子而扬名。

 

二十三、无际禅尼

俱胝禅师住庵时,无际禅师来拜访他。无际禅师直入庵中,也不脱笠,也不行礼,手执锡杖,绕着俱胝禅师走了三圈,然后站在门口。

见俱胝禅师犹豫的样子,无际禅师说:道得出,即拈下笠子。如是三问,俱胝禅师皆无对,无际便要离去。

俱胝禅师曰:日势稍晚,何不且住?

无际曰:道得即住。俱胝又无对。无际转身离去。

俱胝禅师感叹曰:我虽处丈夫之形,而无丈夫之气。不如弃庵,往诸方参寻知识去。其夜山神告曰:不须离此。将有肉身菩萨来为和尚说法也。过了十天,果然杭州天龙和尚到庵。天龙和尚乃大梅法常禅师的得法弟子,曾上堂说法:大众莫待老僧上来便上来,下去便去。各有华藏性,具足功德,无碍光明。各各参取,珍重!

有僧问天龙:如何出得三界?

天龙禅师对曰:汝即今在什么处?

俱胝禅师见天龙和尚来,乃迎礼,具陈与无际禅师会面之事。天龙说,你是尼,对我说。俱胝便说:道得即住。天龙竖一指示之,俱胝当下大悟。自此凡有学者参问,俱胝唯举一指,无别提唱。

 

二十四、玄机禅尼

玄机禅尼据《嘉泰普灯录》记载,是永嘉大师的徒弟。而在《佛祖纲目》中又记载,玄觉有一位妹妹,是净居寺的玄机比丘尼。但考证他们的出生年代,似乎这两者都很难与当时的年代吻和,未必是真。

不管玄机比丘尼其人到底是谁,从各个灯录和古人留下的资料来看,确实有这样一个实修实参的禅师。

玄机禅尼曾在大日山中修行。有一天,忽然念言:法性湛然清净,本来就没有去住的现相。如果厌喧趣静,那怎能通达法性呢?于是决定去参访善知识,决了心中所疑。

她先是前往雪峰禅师那里。

雪峰一见玄机来,就问:从哪里来?

玄机回答:大日山来。

雪峰说:太阳出来了吗?

玄机说:若出来,即融化雪峰。

雪峰问:你叫什么名字?

玄机说:玄机。

雪峰问:日织多少?

玄机说:寸丝不挂。

雪峰不再说话。玄机向雪峰作礼而退。

她才走三五步。雪峰说:你的袈裟角拖在地上了。

玄机回头看自己的袈裟。

雪峰说:好个寸丝不挂。

 

二十五、庞行婆

庞行婆是庞蕴的妻子。他们一家四口,都是很历害的禅师。

有一年,庞蕴与庞行婆、女儿灵照和儿子四人,把家里所有的钱财投入洞庭湖,来到襄阳鹿门山下躬耕,过起了农夫的自食其力的生活。他们曾经在凤岭、鹿门的闾巷、街市行脚。先后居住过岩洞,搭过茅棚,又在村里的小舍住过。他们自制竹篱贩卖来讨生活。

庞行婆的禅机功夫不比她丈夫差。有一则很有名的公案。

庞行婆有一次入鹿寺中设斋供养三宝。寺中的维那请她登记自己的名字和供养的钱数,好给她做回向。庞行婆顺手拈起自己的梳子,插向发髻,然后说:回向了也。说完之后,就走了。

后代很多禅师就庞行婆的这一举动做了评价。

慈受怀深禅师作偈曰:

庞婆移转髻边梳,一段风流举世无。万世便将公道断,维那不用笔头书。

呆定禅师作偈曰:维那对众要宣扬,反被婆婆笑一场。契转牙梳重结脚,相逢犹更错商量。

庞蕴一家还有一儿一女。

庞蕴留下的诗偈中有一句话: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团栾头,共说无生话。

庞蕴独自一人曾在茅屋里修行,他忽然有所领悟,说道:难,难,难。十担麻油树上摊。

后来庞行婆听到,回应说:易,易,易。百草头边祖师意。

灵照听了之后,也随声附和:也不难,也不易,饿来吃饭困来眠。

大慧宗杲就他们三人的说法评论到:此三人同行不同步,同得不同失。若以心意识思量卜度,非独不见三人落着处,十二时中亦自昧却自己本地风光,未免被难易、不难易牵挽,不得自在。欲得自在,请将此三人道的作一句看。妙喜已是拖泥带水,下注脚了也。

懒庵枢禅师说:口子喃喃各不休,却把笊篱作伙游。有个女儿不肯嫁,他年定作老丫头。

梦庵禅师说:三个驮儿共过桥,一伸一屈一弯腰。水中倒影分长短,笑杀旁观嘴欲哨。

后来,庞蕴一家除了庞行婆外都自在离世。庞行婆消声匿迹,不知所往。

 

二十六、灵照

元和中,庞蕴一家北游襄汉,随处而居,有女名灵照,常鬻竹漉篱以供朝夕。

庞居士坐次,问灵照曰:古人道,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如何会?照曰:老老大大作这个语话!士曰:你作么生?照曰: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士乃笑。

士因卖漉篱,下桥吃扑,灵照见,亦去爷边倒。士曰:你作甚么?照曰:见爷倒地,某甲相扶。

士将入灭,谓灵照曰:视日早晚及午以报。照遽报:日已中矣,而有蚀也。士出户观次,灵照即登父座,合掌坐亡。士笑曰:我女锋捷矣。于是更延七日。州牧于公问疾次,士谓之曰:但愿空诸所有,慎勿实诸所无。好住,世间皆如影响。言讫,枕于公膝而化。

丹霞禅师访庞居士,见女子灵照洗菜次,霞曰:居士在否?女子放下菜篮,敛手而立。霞又问:居士在否?女子提篮便行。霞遂回。须臾居士归,灵照乃举前话。士曰:丹霞在么?女曰:去也。士曰:赤土涂牛你。

 

二十七、张商英之妻向氏

张商英,字天觉,号无尽。年十九,应举入京,道由向氏家,向预梦神人报曰:明日接相公。凌晨公至,向异之,劳问勤腆。乃曰:秀才未娶,当以女奉洒扫。公谦辞再三,向曰:此行若不了当,吾亦不爽前约。后果及第,乃娶之。

初任主簿,因入僧寺,见藏经梵夹,金字齐整,乃怫然曰:吾孔圣之书,不如胡人之教人所仰重。夜坐书院中,研墨吮笔,凭纸长吟,中夜不眠。向氏呼曰:官人,夜深何不睡去?公以前意白之:正此著无佛论。向应声曰:既是无佛,何论之有?当须著有佛论始得。公疑其言,遂已之。

后访一同列,见佛龛前经卷,乃问曰:此何书也?同列曰:维摩诘所说经。公信手开卷,阅到此病非地大,亦不离地大处,叹曰:胡人之语,亦能尔耶?问:此经几卷?曰:三卷。乃借归阅次,向氏问:看何书?公曰:维摩诘所说经。向曰:可熟读此经,然后著无佛论。公悚然异其言。由是深信佛乘,留心祖道。

 

二十八、点心婆

德山宣鉴禅师依年受精究律藏于性相诸经贯通旨趣常讲金刚般若时谓之周金刚。谓同学曰一毛吞海海性无亏芥投锋锋利不动。学与无学唯我知焉。后闻南方禅席颇盛师气不平乃曰出家儿威仪万劫学佛细行不得成佛南方魔子敢言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我当搂其窟穴灭其种类以报佛恩。

遂担青龙疏钞出蜀至澧阳路上见一婆子卖饼因息肩买饼点心婆指担曰是甚么文字师曰青龙钞。婆讲何经师曰金刚经婆曰我有一问你若答得与点心若答不得且别处去。金刚经道过去心不可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未审上座点师无语。

天童悟禅师就此公案评论说:我若作德山,当时便说:山僧肚饥,拣大者快搬来。

栖霞成禅师则说:我若作周金刚,待道未审上座点哪个心?但回道:山僧今日劳倦。当时管教这婆子手忙脚乱。

 

二十九、煎茶婆婆

麻谷宝彻禅师同南泉二三人去参谒径山道钦禅师,路逢一婆。乃问:径山路向甚处去?婆曰:蓦直去。麻谷曰:前头水深过得否?婆曰:不湿脚。麻谷又问:上岸稻得与么好,下岸稻得与么怯。婆曰:被螃蟹吃却也。麻谷曰:禾好香。婆曰:没气息。

麻谷问:婆住在甚处?婆曰:只在这里。

三人至店,婆煎茶一瓶,携盏三只至,谓曰:和尚有神通者即吃茶。三人相顾间,婆曰:看老朽自逞神通去也。于是拈盏倾茶便行。

 

三十、李行婆

长髭旷禅师于曹溪礼祖塔回,参石头。头问:甚么处来?曰:岭南来。头曰:大庾岭头一铺功德成就也未?曰:成就久矣,只欠点眼在。头曰:莫要点眼么?曰:便请。头乃垂下一足。长髭便礼拜,头曰:汝见个甚么道理便礼拜?旷曰:据某甲所见,如红炉上一点雪。

李行婆来,旷乃问:忆得在绛州时事么?婆曰:非师不委。旷曰:多虚少实在。婆曰:有甚讳处?旷曰:念你是女人,放你拄杖。婆曰:某甲终不见尊宿过。旷曰:老僧过在甚么处?婆曰:和尚无过,婆岂有过?旷曰:无过底人作么生?婆乃竖拳曰:与么,总成颠倒。旷曰:实无讳处。

方庵禅师对李行婆和长髭旷的这段公案写偈评论到:长髭解接无根树,婆子能挑水底灯。灯烂树生真可笑,佳声千古播,乾坤讳得么?

大圆智禅师评论到:长髭李行婆,相见打破锅。彼此两无失,是非转更多。大圆若见伊,扫荡葛藤窠。奉劝参学者,休哆哆啰啰。

 

三十一、凌行婆

凌行婆来礼拜浮杯禅师,师与坐吃茶。婆乃问:尽力道不得底句分付阿谁?师曰:浮杯无剩语。婆曰:未到浮杯,不妨疑著。师曰:别有长处,不妨拈出。婆敛手哭曰:苍天!中更添冤苦。师无语。婆曰:语不知偏正,理不识倒邪,为人即祸生。

后有僧举似南泉,泉曰:苦哉浮杯,被这老婆摧折一上。婆后闻笑曰:王老师犹少机关在。

澄一禅客逢见行婆,便问:怎生是南泉犹少机关在?婆乃哭曰:可悲可痛!一罔措。婆曰:会么?一合掌而立。婆曰:伎死禅和,如麻似粟。

一举似赵州,州曰:我若见这臭老婆,问教口哑。一曰:未审和尚怎生问他?州便打。一曰:为甚么却打某甲?州曰:似这伎死汉不打,更待几时?连打数棒。

婆闻,却曰:赵州合吃婆手里棒。

后僧举似赵州,州哭曰:可悲可痛!

婆闻此语,合掌叹曰:赵州眼光,烁破四天下。

州令僧问:如何是赵州眼?婆乃竖起拳头。

僧回,举似赵州。州作偈曰:当机觌面提,觌面当机疾。报汝凌行婆,哭声何得矢。

婆以偈答曰:哭声师已晓,已晓复谁知。当时摩竭国,几丧目前机。

高峰原妙禅师见凌行婆与浮杯的公案,评论说:山僧始初一看,将谓总是白拈贼,及乎再辨端倪,却是浮杯较些子。何故?不因渔父引,怎得见波涛?

浮山訚禅师评论说:凌行婆具超方作略,虽赵州、南泉亦让一等。不如浮杯老人,不用干戈,善能捉败。且道:何人为证?乃以捶胸说:苍天。

    大慧宗杲偈曰:掌内摩尼曾不顾,谁能获惜娘生裤?浮杯不会老婆禅,直至如今遭点污。

 

三十二、甘贽的妻子和女儿

甘贽行者是南泉的在家得法弟子。

他的妻子和女儿也都是参禅之人。

有一次,甘贽见岩头全豁禅师在补衣服,甘贽故意站到岩头身边看着他。岩头见甘贽站在身边,就拈起了补衣针,朝甘贽的身上做扎针的姿势。甘贽大笑着回到了房间。

女儿听到爸爸的笑声,问:你笑个什么?

甘贽说:你不要问了。

甘贽的妻子听到了,也跑过来问:她事让大家都知道。

甘贽看瞒不过,就把刚才的事告诉了妻子。没有想他妻子更是伶俐人。她说道:三十年后,一回饮水一回嘻。

女儿在旁边说道:谁知尽大地人性命,被豁上座扎将去也。

长灵卓禅师就此事以偈论曰:针头扎去几人知?妇儿女子莫猜疑。圣凡命脉果何在。以拂子击禅床,复说:问此须明上上机。

甘贽入寺设粥,仍请南泉念诵。泉乃白椎曰:请大众为狸奴白牯念摩诃般若波罗蜜。甘拂袖便出。泉粥后问典座:行者在甚处?座曰:当时便去也。泉便打破锅子。

甘贽常接待往来,有僧问曰:行者接待不易。

甘曰:譬如喂驴喂马。僧休去。

有住庵僧缘化什物,甘曰:有一问,若道得即施。乃书心字,问:是甚么字?曰:心字。又问妻:甚么字?妻曰:心字。甘曰:某甲山妻合住庵。其僧无语,甘亦无施。

 

三十三、慧光禅尼

慧光字净智,生于成都,俗姓范。初参净法成禅师,在法成禅师那里开悟。

政和三年,宋徽宗在宫中举办法会,召来各路禅德耆宿。与会的大德次第说法,慧光是最后一位发言者。

她与徽宗问答之后,顾视大众说:若论说禅说道,则诸大禅师已说了也。教山僧到这里说个什么即得?岂不见先德道:千种言,万般解,只要教君长不昧。虽然如是,毕竟如何?

说到这里,她以法衣覆盖头顶,过了良久之后才说:衲帔蒙头万事休,此时山僧都不会。

当时缁素大众,在座听法者无不叹服。

慧光禅师的师父法成禅师有一天上堂开示说:

灯笼忽尔笑哈哈,如何露柱亦怀胎。天明生得白头女,至今游荡不归来。这冤家,好归来。黄花与翠竹,早晚为谁栽?

有一次,慧光禅师上堂,举赵州勘验五台山婆子的公案。

台山勘婆子的公案在禅门非常有名,很多参禅者对这个公案都有自己的见解。

慧光禅师对此事拈颂道:赵州舌头,连天老婆,眉毛覆地,分明勘破归来,无限增人瞌睡。

 

三十四、郑十三娘

郑十三娘是唐朝时代的一位女禅师。十二岁时跟着一位师姑去参谒沩山禅师。

她们来到沩山面前,师姑站在前面,郑十三娘站在师姑的身后。

沩山问师姑:你住在什么地方?

师姑回答:住在南台边上。

沩山大喝一声说:出去!就把师姑赶了出去。

但郑十三娘却没有被沩山的喝吓到,而是站在原地。

沩山又问郑十三娘:后面那位女子,你住哪里?

郑十三娘放身近前,叉手而立。

沩山又问:你没听见吗?我问你住在哪里?

郑十三娘说:你没听见吗?我早就告诉你了。

沩山说:去!

十三娘回到法堂,师姑抱怨她说:十三娘,平时你总说自己会禅,今日被大师一问,也是哑口无言。

十三娘叹气到:苦哉!苦哉!你竟然作这个眼目,也敢自道:我在行脚。你赶快脱掉僧衣下来,给我十三娘穿吧。

后来,十三娘将此公案说给罗山道闲禅师听。罗山道闲是岩头全豁的弟子。

十三娘问他:我参见沩山时,恁么样相对,是不是还算平稳呢?

罗山正色地对郑十三娘说:不得无过。

郑十三娘问:过在什么地方?

罗山就叱之。

十三娘说:锦上添花。

十三娘的名声越来越大。引得很多老宿禅师也来向她参学。

一日保福从展禅师与甘长老二人来见郑十三娘。

三人分主宾坐好之后,保福便问:承闻十三娘,曾参见沩山是不是?

十三娘答:是!

保福问:沩山灭度迁化之后,向什么处去!

只见十三娘缓缓地起身,站在禅床边上。

甘长老不肯十三娘,就说:闲时说禅,口似悬河,何不道取?

十三娘说:鼓这两片皮,堪作什么。

甘长老说:不鼓这两片皮,又堪作什么?

十三娘说:合取狗口!

 

三十五、空室智通道人

智通禅师,又名空窒道人。

一天参研华严法界观的时候,有所省悟。便作偈曰:

物我原无异,森罗镜像同。明明超主伴,了了彻真空。一体含多法,交参帝网中。重重无尽处,动静悉圆通。

智通后来到了黄龙悟新死心禅师那里参学。

死心禅师是晦堂祖心禅师的徒弟,晦堂祖心又是黄龙慧南的徒弟。此师徒孙三人,世皆称为黄龙。他第一次来见祖心禅师时。晦堂祖心禅师竖起拳头问他:唤作拳头则触,不唤作拳头则背。汝唤作什么?悟新禅师茫然不知如何作答。

二年之后,有所领悟。但是每每与祖心禅师机锋相对时,祖心禅师会遽然说道:住!住!说食岂能饱人?

悟新禅师非常窘迫。说:某到此弓折箭尽,望和尚慈悲,指个安乐处。

晦堂说:一尘飞而翳天,一芥堕而覆地。安乐处正忌上座许多骨董。直须死却无量劫来全心乃可耳。

有一天,悟新禅师听闻寺里的知事拳打行者,这时忽然大悟。他急忙去见晦堂,连鞋都忘了穿。

他到晦堂那里,发现忘了穿鞋,就说:天下人总是参得的禅,我是悟得的。

晦堂这时笑着说:选佛得甲科,何可当也。

自此悟新禅师号死心叟。

死心禅师见智通禅尼,知道她心中还有知见,便勘验她。问:常啼菩萨卖却心肝,教谁学般若?

智通禅师不疾不慢地说:你若无心我也休。

死心禅师说:一雨所滋,根苗有异。无阴阳地上生个什么?

智通禅师说:一花五叶。

死心继续勘验她:十二时中向什么处安身立命?

智通禅师说:和尚惜取眉毛好。

悟新几番勘验,最后说:这妇女乱作次第。

智通空窒道人居于金陵,曾设澡堂于保宁。她在澡堂门口,贴了一个榜子,上面写道:

一物也无,洗个什么?

纤尘若有,起自何来?

道取一句子玄,乃可大家入浴。

古灵只解揩背,开士何曾明心?

欲证离垢地时,须是通身汗出。

尽道水能洗垢,焉知水亦是尘。

直饶水垢顿除,到此亦须洗却。

智通禅师后来出家,法名惟久,在苏州西竺寺常住。

 

三十六、慧温禅尼

慧温禅尼是龙门清远的弟子。

在说慧温之前,我们先说龙门清远禅师。他是杨歧派的弟子。读《法华经》读到“是法非是思量分别之所能解”时,不知其义。去问法师,无人能为其讲说。

清远叹息道:义学名相,不能了生死大事。于是就收拾衣物,到安徽舒州参五祖法演禅师。

一日,他在庐州乞食,因下雨难行,跌倒在地,心中十分烦闷。这时,他听到二人在交相恶骂。旁边有人劝说:你犹自烦恼在。这句话让他忽然有省。

回到法演禅师那里,他凡是有所持问,法演即说:我不如你,你自会得好。或说:我不会,我不如你。法演禅师这样说,让清远心中更加疑惑。于是他去咨问元礼首座。

元礼并没有告诉他什么,只是用手拉着清远的耳朵,绕着炉子数圈,一面走,一面说:你自会得好。

清远很生气,他说:有翼开发,乃尔相戏?

元礼回答道:你他后悟去,方知今日曲折耳。

后来五祖法演迁至海会寺,清远感慨道:吾持钵方归,复参随住一荒院,安能究决己事耶?就作了一首偈告辞,前往蒋山坐夏安居,在那里遇到了灵源惟涛禅师。

灵源禅师是黄龙祖心的弟子。他与清远二人经常在一起论法。清远说:比见都下一尊宿语句,似有缘。我想去见过去一位同修,去找他参学。于是,他离开了灵源禅师。

一天,寒夜孤坐,他拨了下火炉,见到了豆粒大小的火苗,恍然自喜说:深深拨,有些子。平生事,有如此。就起身阅读《传灯录》,看到了破灶堕禅师悟道的因缘,忽然大悟。于是就作了一首悟道偈:

刀刀林鸟啼,被衣终夜坐。拨火悟平生,穷神归破堕。

事皎人自迷,曲淡谁能和?念之永不忘,门开少人过。

清远禅师悟道后,开始接引学众。

慧温禅师就是在清远禅师门下参学开悟的,后来也出世开堂说法。

有一天,慧温禅尼举法眼文益禅师的一段因缘说:法眼示众曰:三通鼓罢,簇簇上来。佛法人事,一时周毕。慧温举毕说:山僧道,三通鼓罢,簇簇上来,拄杖不在,苕帚柄聊与三十。

天童禅师听说慧温上堂的说法后,说道:法眼用钓,慧温用锥。山僧也不钩你,也不锥你,用放教冷来看。乃云:通鼓罢,簇簇上来,向下文长,付在来日。

 

三十七、妙道禅师

妙道禅师号定光大师,俗姓黄。幼年时就弃绝一般的嗜好,每夜静坐忘身。她的父亲喜欢禅宗,长时间观察她后,发现她真心向佛。后来允许她出家,遍参诸方名宿。

妙道禅师早年先在福建雪峰各处参禅,后来到了大慧宗杲禅师那里参学。

大慧每天为僧众夜参时开示佛法大要。有一次,妙道在室外听闻大慧与光藏座主谈法,十分欢喜,有了入处,就向大慧说:适闻和尚举“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已理会得当是。

大慧便问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你如何理会?

妙道说:妙道只恁么会。

妙道的声音未落,大慧就截住说:轰个只恁么会。

这时妙道在大慧迅如电光石火的禅机之下,顿悟玄旨。

妙道从此住锡温州净居寺。

妙道禅师有一天上堂说法:问话且止,直饶有倾湫亡辩、倒岳之机,衲僧门下一点也用不着。

接着,她又说道:且佛未出世时,一事全无,我祖西来,便有许多建立。列刹相望,星分派列,以至今日,累及儿孙,遂使山僧于人天大众前无风起浪,向第二义门通个消息,语默该不尽的,弥亘大方。言诠说不及处,遍周沙界。

又一日上堂开示:通身是眼,睹面当机。电卷星驰,如何凑泊?有时一喝,生杀全威;有时一喝,佛祖莫辩;有时一喝,八面受敌;有时一喝,自救不了。且道哪一喝,是生杀全威?哪一喝,是佛祖莫辩?哪一喝,是八面受敌?哪一喝,是自救不了?

复云:若向这里荐得,堪报不报之恩。脱或未然,山僧无梦说梦去也。

复拈起拂尘说:还见么?若见,被见刺所障。又敲击禅床出声说:还闻么?若闻,被闻声所惑。直饶离见绝闻,也是二乘小果。

一日,一位尼师问妙道禅师:如何是佛?

妙道说:非佛。

又问:如何是佛法大义?

妙道说:骨的古董。

有人问妙道:言无展事,语不投机时如何?

妙道回答说:未屙以前,堕坑落堑。

僧问米胡:自古上贤,还达真理也无?

米胡说:达。

僧又问:只如真理作么生达?

米胡说:霍光卖假银城与单于,契书是什么人做?

僧云:某甲进得杜口无言。

米胡说:平地教人作保。

妙道听说这件事后,说:妙道当时若见,只对他说,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少盐酱。

有僧问:古人道:楞严经中有五十种阴魔。如今尽大地人参禅,更高也,出他魔界不得,和尚还出得也未?

妙道答:不入这保社。

 

三十八、成都范县君

成都府范县君。县君,古代妇女之封号。圆悟克勤禅师之在家得法弟子,生平不详。范县君很早就寡居,一心向佛,坚持习禅,常坐不卧。

后闻圆悟克勤禅师住持成都昭觉寺,于是便前往礼拜,请求圆悟禅师为她开示入道因缘。圆悟禅师于是教她看“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个甚么?”

范县君于是依教参究,可是久无所契,心里非常着急。

一日,范县君又来到昭觉寺,哭着央告圆悟禅师道:“和尚有何方便,令某易会。”圆悟禅师道:“却有个方便。”于是便教她只看“是个甚么?”

范县君回家后,依教奉行,在日常起居处、举手投足处,专看“是个甚么?”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一天,豁然有省。她惊喜地说道:“原来恁么地近那!”

 

三十九、妙总禅尼

资寿尼妙总禅师,字无著,宋平江府人。她是宋朝大慧宗杲门下一位机锋迅捷,不让诸方的女禅师。俗姓苏,名门之后。祖父官拜丞相。

相传妙总年十五时,有一天,忽然自念:吾生身何来,死复何去?对自己的生死起了极大的疑情。良久之后,释然而有所得,只是当时不以为意。

长大后嫁给毗陵的许氏,但是她对世事并不胶执,而心慕佛法,所以一心进修禅寂之道。

三十岁之后,世缘放下,咨参诸山长老,来到大慧门下参学。时大慧在径山。

一天,大慧升堂说法,举药山参石头复参马祖的因缘,妙总闻后豁然有省。

药山的公案是这样的。他初参石头,问: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尝闻南方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实未有了,伏望和尚慈悲指示。

石头说: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子作么生?

药山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石头说:子因缘不在这里,且往马大师处去。

药山来到马祖那里,再申前问。

马祖说:我有时教伊扬眉瞬目,有时不教伊扬眉瞬目。有时扬眉瞬目者是,有时扬眉瞬目者不是。子作么生?

药山言下大悟。

大慧禅师举过此则公案后,便下座。当时不动居士冯楫也在堂上。就跟着大慧进了方丈室。他向大慧说:恁么也不得,苏鲁娑婆呵。不恁么也不得,悉里娑婆呵。恁么不恁么总不得,苏鲁悉里娑婆呵。

大慧就举冯辑的说法问妙总。妙总说:曾见郭象注庄子。识者曰:却是庄子注郭象。

大慧见妙总的说法不一般,再举岩头的公案勘验她。

岩头全豁禅师值沙汰僧尼,被逼还俗,只好在湖边做渡船人。两岸有人上船,就各打一板,问:阿谁?或问:要过那边去?渡客回答后,他就舞棹来迎之。

一天,一位女子抱着一个小孩儿前来渡船。随即问岩头说:呈桡舞棹即不问,且道婆子手中儿,什么处得来?

岩头听了之后上去就打。

这位女子又说:婆生七子,六个不遇知音,只这一个,也不消得。便将孩儿抛下水中。

妙总听过公案后,她说:一叶扁舟泛渺茫,呈桡舞棹别宫商。云山海月都抛弃,赢得庄周蝶梦长。

妙总出家后,随众在径山大慧宗杲门下结夏安居。大慧为了考验她,故意对她言辞回避,不对她说破。

有一天,她正在危坐时,忽然大悟,不觉抚掌厉声叫道:这老贼!这老贼!

于是就呈偈给大慧:

蓦然触著鼻孔,伎俩冰消瓦解。

达摩何必西来,二祖枉施三拜。

更向如何若何,一队草贼大败。

大慧见妙总的偈颂后,回复她说:

汝既悟活祖师意,一刀两段直下了。

临机一一任天真,世出世间无剩少。

我作此偈为证明,四圣六凡尽惊扰。

休惊扰,碧眼胡儿犹未晓。

妙总被大慧印可后,冯辑居士却怀疑妙总没有真正彻悟。

有一次他乘船过无锡时,就请妙总来到船上,并问她:婆生七子,六个不遇知音,只这一个,也不消得,便弃水中。大慧老师言:妙道人理会得。且如何会?

妙总回答:已上供通,并是诣实。

冯辑一听大惊,知道她果然悟了。

一次,妙总参谒大慧。大慧问:古人不出方丈,为什么却去庄上吃油糍?

妙总说:和尚放过妙总,妙总方敢通个消息。

大慧说:我放过你,你试道看。

妙总说:妙总亦放过和尚。

大慧不肯罢了,问:油糍的事到底怎么说?

妙总喝了一喝,就出去了。于是她的境界,声闻四方。

后来,妙总禅师在资寿院开法。有一次,她上堂示众:

云门示众云:十五日以前则不问,十五日以后,道将一句来。大众无语,良久,云门自代云:日日是好日。妙总评说:日日是好日,佛法世法尽周毕。不须特地觅幽玄,只管钵盂两度湿。

一日上堂:黄面老人瞿昙佛陀,横说竖说,权说实说,法说喻说,建法幢,立宗旨,与后人作榜样。为什么却道始从鹿野苑,终至跋提河,于是二中间,未曾说一字?点检将来,大似抱赃叫屈。山僧今日人事忙冗,且放过一著。便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