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檗禅师传心法要

发表时间:2019-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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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檗断际禅师传心法要

河东裴休集并序

 

有大禅师,法讳希运,住洪州高安县黄檗山鹫峰下,乃曹溪六祖之嫡孙,西堂百丈之法姪,独佩最上乘离文字之印,唯传一心,更无别法,心体亦空,万缘俱寂。如大日轮,升虚空中,光明照曜,净无纤埃。证之者,无新旧,无浅深;说之者,不立义解,不立宗主,不开户牖,直下便是,动念即乖,然后为本佛。故其言简,其理直,其道峻,其行孤。四方学徒,望山而趋,睹相而悟,往来海众,常千余人。予会昌二年廉于陵,自山迎至州憩龙兴寺,旦夕问道。大中二年,廉于宛陵,复去礼迎至所部安居开元寺,旦夕受法退而纪之,十得一二,佩为心印,不敢发扬。今恐入神精义不闻于未来,遂出之,授门下僧大舟法建,归旧山之广唐寺,问长老法众,与往日常所亲闻同异何也。

唐大中十一年十一月初八日序

黄檗山断际禅师传心法要

 

师谓休曰:“诸佛与一切众生,唯是一心,更无别法。此心无始以来,不曾生,不曾灭;不青不黄,无形无相不属有无,不计新旧,非长非短,非大非小,超过一切限量、名言、踪迹、对待,当体便是,动念即乖,犹如虚空,无有边际,不可测度。唯此一心即是佛佛与众生更无别,但是众生着相外求,求之转失。使佛觅佛,将心捉心,穷劫尽形,终不能得。不知息念忘虑,佛自现前。此心即是佛,佛即是众生。为众生时此心不减为诸佛时此心不添。乃至六度万行、河沙功德,本自具足,不假修添。缘即施,缘息即寂。若不决定信此是佛而欲着相修行,以求功用,皆是妄想,与道相乖。

心即是佛,更无别佛,亦无别心。此心明净,犹如虚空,无一点相貌。举心动念,即乖法体,即为着相。无始来,无着相佛。修六度万行,欲求成佛,即是次第。无始来,无次第佛。但悟一心,更无少法可得,此即真佛。佛与众生,一心无异,犹如虚空,无杂无坏如大日轮照四天下,日升之时,明遍天下,虚空不曾明;日没之时,暗遍天下,虚空不曾暗。明暗之境,自相陵夺,虚空之性,廓然不变,佛及众生,心亦如此。若观佛作清净光明解脱之相,观众生作垢浊暗昧生死之相,作此解者,历河沙劫,终不得菩提为着相故。唯此一心,更无微尘许法可得,即心是佛。

如今学道人,不悟此心体,便于心上生心,向外求佛,着相修行,皆是恶法,非菩提道。供养十方诸佛,不如供养一个无心道人。何故?无心者,无一切心也。如如之体,内如木石,不动不摇;外如虚空,不塞不碍。无能所,无方所,无相貌,无得失。趋者不敢入此法,恐落空无栖泊处故,望崖而退,例皆广求知见。所以求知见者如毛,悟道者如角。

文殊当理,普贤当行。理者,真空无碍之理;行者,离相无尽之行。观音当大慈,势至当大智。维摩者,净名也。净者,性也;名者,相也。性相不异,故号净名。诸大菩萨所表者,人皆有之,不离一心,悟之即是。今学道人不向自心中悟,乃于心外着相取境,皆与道背。恒河沙者,佛说是沙,诸佛菩萨、释梵诸天步履而过,沙亦不喜;牛羊虫蚁践踏而行,沙亦不怒;珍宝馨香,沙亦不贪;粪尿臭秽,沙亦不恶。此心即无心之心,离一切相,众生诸佛,更无差别但能无心,便是究竟。学道人若不直下无心,累劫修行,终不成道,被三乘功行拘系,不得解脱。

“然证此心有迟疾,有闻法一念便得无心者,有至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乃得无心者,有至十地乃得无心者。长短得无心乃住,更无可修可证,实无所得,真实不虚。一念而得与十地而得者,功用恰齐,更无深浅,只是历劫受辛勤耳。造恶造善,皆是着相。着相造恶,枉受轮回;着相造,枉受劳苦,总不如言下便自认取本法。

法即心,心外无法;此心即法,法外无心。心自无心,亦无无心者。将心无心,心却成有。默契而已,绝诸思议故曰:‘言语道断,心行处灭。’此心是本源清净佛,人皆有之蠢动含灵与诸佛菩萨一体不异只为妄想分别,造种种业果。本佛上实无一物,虚通寂静,明妙安乐而深自悟入,直下便是,圆满具足,更无所欠。纵使三精进修行,历诸地位,及一念证时,只证元来自佛,向上更不添得一物。却观历劫功用,总是梦中妄为。故如来云:‘我于阿耨菩提实无所得。若有所得,然灯佛则不与我授记。’又云:‘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菩提。

即此本源清净心,与众生诸佛、世界山河、有相无相、遍十方界,一切平等,无彼我相。此本源清净心,常自圆明遍照,世人不悟,只认见闻觉知为心,为见闻觉知所覆,所以不睹精明本体。但直下无心,本体自现。如大日轮升于虚空,遍照十方,更无障碍。故学道人唯认见闻觉知,施为动作,空却见闻觉知,即心路绝无入处。但于见闻觉知处认本心,然本心不属见闻觉知,亦不离见闻觉知。但莫于见闻觉知上起见解,亦莫于见闻觉知上动念,亦莫离见闻觉知觅心,亦莫舍见闻觉知取法。不即不离,不住不著,纵横自在,无非道场。

“世人闻道诸佛皆传心法,将谓心上别有一法可证可取,遂将心觅法。不知心即是法,法即是心。不可将心更求于心,历千万劫,终无得日。不如当下无心,便是本法。如力士迷额内珠,向外求觅,周行十方,终不能得。智者指之,当时自见本珠如故。故学道人迷自本心,不认为佛,遂向外求觅,起功用行,依次第证,历劫勤求,永不成道。不如当下无心,决定知一切法本无所有,亦无所得,无依无住,无能无所。不动妄念,便证菩提。及证道时,只证本心佛历劫功用,并是虚修。如力士得珠时,只得本额珠,不关向外求觅之力。故佛言:‘我于阿耨菩提实无所得。’恐人不信,故引五眼所见,五语所言,真实不虚,是第一义谛。

学道人莫疑四大为身。四大无我,我亦无主。故知此身无我亦无主。五阴为心,五阴无我亦无主。故知此心无我亦无主。六根六尘六识,和合生灭,亦复如是。十八界既空,一切皆空,唯有本心荡然清净。有识食,有智食。四大之身,饥疮为患,随顺给养,不生贪着,谓之智。恣情取味,妄生分别,惟求适口,不生厌离,谓之识食。声闻者,因声得悟,故谓之声闻。但不了自心,于声教上起解,或因神通,或因瑞相,言语运动,闻有菩提涅槃,三僧修成佛道,皆属声闻道,谓之声闻佛唯直下顿了自心本来是佛,无一法可得,无一行可修,此是无上道,此是真如佛。

学道人只怕一念有,即与道隔矣。念念无相,念念无为,即是佛。学道人若欲得成佛,一切佛法总不用学,唯学无求无着。无求即心不生,无着即心不灭,不生不灭即是佛。八万四千法门,对八万四千烦恼,只是教化接引门。本无一切法,离即是法,知离者是佛。但离一切烦恼,是无法可得。

学道人若欲得知要诀,但莫于心上着一物。言‘佛真法身犹若虚空’,此是喻法身即虚空,虚空即法身。常人谓法身遍虚空处,虚空中含容法身不知法身即虚空,虚空即法身也。若定言有虚空,虚空不是法身;若定言有法身,法身不是虚空。但莫作虚空解,虚空即法身;莫作法身解,法身即虚空。虚空与法身无异相,佛与众生无异相,生死与涅槃无异相,烦恼与菩提无异相离一切相即是佛。凡夫取境,道人取心心境双忘,乃是真法。忘境犹易,忘心至难。人不敢忘心,恐落空无捞摸处,不知空本无空,唯一真法界耳。

此灵觉性,无始以来,与虚空同寿,未曾生、未曾灭,未曾有、未曾无,未曾秽、未曾净,未曾喧、未曾寂,未曾少、未曾老,无方所、无内外,无数量、形相,无色像、无音声,不可觅、不可求,不可以智慧识,不可以言语取,不可以境物会,不可以功用到。诸佛菩萨与一切蠢动含灵,同此大涅槃性。性即是心,心即是佛,佛即是法。一念离真,皆为妄想。不可以心更求于心,不可以佛更求于佛,不可以法更求于法。故学道人直下无心,默契而已拟心即差。以心传心,此为正见,慎勿向外逐境。认境为心,是认贼为子。为有贪嗔痴,即立戒定慧。本无烦恼,焉有菩提?故祖师云:佛说一切法,为除一切。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本源清净佛上,更不着一物。譬如虚空,虽以无量珍宝庄严,终不能住。佛性同虚空,虽以无量功德智慧庄严,终不能住。但迷本性,转不见耳。

所谓心地法门,万法皆依此心建立遇境即有,无境即无,不可于净性上转作境解。所言定慧、用历历、寂寂惺惺、见闻觉知皆是境上作解,暂为中下根人说即得。若欲亲证,皆不可作如此见解,尽是境。法有没处,没于有地。但于一切法,不作有无见,即见法也。

九月一日,师谓休曰:“自达摩大师到中国,唯说一心,唯传一法。以佛传佛,不说余佛;以法传法,不说余法。法即不可说之法,佛即不可取之佛,乃是本源清净心也。唯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般若为慧,此慧即无相本心也。

夫不趣道,唯恣六情,乃行六道。学道人一念计生死,即落魔道;一念起诸见,即落外道;见有生,趣其灭,即落声闻道不见有生,唯见有灭,即落缘觉道;法本不生,今亦无灭,不起二见,不厌不欣,一切诸法,唯是一心,然后乃为佛乘也。

“凡夫皆逐境生心,心遂欣厌。若欲无境,当忘其心。心忘即境空,境空即心灭。若不忘心,而但除境,境不可除,只益纷扰。故万法唯心,心亦不可得,复何求哉?学般若人,不见有一法可得,绝意三乘,唯一真实,不可证得。谓我能证能得,皆增上慢人。法华会上拂衣而去者,皆斯徒也。故佛言:‘我于菩提实无所得’,默契而已。

“凡人临欲终时,但观五蕴皆空,四大无我,真心无相,不去不来。生时性亦不来,死时性亦不去,湛然圆寂,心境一如。但能如是直下顿了,不为三世所拘系,便是出世人也。切不得有分毫趣向,若见善相诸佛来迎及种种现前,亦无心随去若见恶相种种现前,亦无心怖畏。但自忘心,同于法界,便得自在,此即是要节也。

十月八日,师谓休曰:“言化城者,二乘及十地、等觉、妙觉,皆是权立接引之教,并为化城。言宝所者,乃真心本佛自性之宝。此宝不属情量,不可建立无佛无众生,无能无所,何处有若问此既是化城,何处为宝所?宝所不可指,指即有方所,非真宝所也故云在近而已。在近者,不可定量言之。但当体会,契之即是。

“言阐提者,信不具也。一切六道众生乃至二乘,不信有佛果,皆谓之断善根阐提。菩萨者,深信有佛法,不见有大乘小乘佛与众生同一法性,乃谓之善根阐提。大抵因声教而悟者谓之声闻观因缘而悟者谓之缘觉。若不向自心中悟,虽至成佛,亦谓之声闻佛。学道人多于教法上悟,不于心法上悟,虽历劫修行,不是本佛。若不于心悟,乃至于教法上悟,即轻心重教,遂成逐块,忘于本心。故但契本心,不用求法,心即法也。

“凡人多为境碍心、事碍理,常欲逃境以安心,屏事以存理不知乃是心碍境理碍事。但令心空境自空,但令理寂事自寂,勿倒用心也。凡人多不肯空心,恐落于空,不知自心本空。愚人除事不除心,智者除心不除事。菩萨心如虚空,一切俱舍,所作福德皆不贪着。然舍有三等:内外身心一切俱舍,犹如虚空,无所取着,然后随方应物,能所皆忘,是为大舍;若一边行道布德,一边旋舍,无希望心,是为中舍;若广修众善,有所希望,闻法知空,遂乃不着,是为小舍。大舍如火烛在前,更无迷悟。中舍如火烛在旁,或明或暗小舍如火烛在后,不见坑井。故菩萨心如虚空,一切俱舍。过去心不可得,是过去舍;现在心不可得,是现在舍;未来心不可得,是未来舍;所谓三世俱舍。

“自如来付法迦叶来,以心印心,心心不异。印着空,即印不成文;印着物,即印不成法。故以心印心,心心不异。能印所印,俱难契会,故得者少。然心即无心,得即无得。

“佛有三身,法身说自性虚通法,报身说一切清净法,化身说六度万行法。法身说法,不可以言语、音声、形相、文字而求无所说,无所证,自性虚通而已。故曰:无法可说,是名说法。’报身、化身皆随机感现,所说法亦随事应根以为摄化,皆非真法。故曰:报化非真佛,亦非说法者。

“所言‘同是一精明,分为六和合。’一精明者,一心也;六和合者,六根也。此六根各与尘合,眼与色合,耳与声合,鼻与香合,舌与味合,身与触合,意与法合,中间生六识,为十八界。若了十八界无所有,束六和合为一精明,一精明者即心也。学道人皆知此,但不能免,作‘一精明六和合’解,遂被法缚,不契本心。

“如来现世,欲说一乘真法,则众生不信兴谤,没于苦海。若都不说,则堕悭贪,不为众生溥舍妙道遂设方便,说有三乘。乘有大小,得有浅深,皆非本法。故云:唯有一乘道,余二则非真。然终未能显一心法,故召迦叶同法座,别付一心,离言说法。此一枝法令别行,若能契悟者,便至佛地矣。

问:“如何是道?如何修行?”师云:“道是何物,汝欲修行?

问:“诸方宗师,相承参禅学道如何?”师云:引接钝根人语,未可依凭。”云:“此即是引接钝根人语,未审接上根人复说何法?”师云:“若是上根人,何处更就人。觅他自己尚不可得,何况更别有法当情?不见教中云:‘法法何。’”云:“若如此,则都不要求觅也。”师云:“若与么,则省心力。”云:“如是,则浑成断绝,不可是无也。”师云:“阿谁教他无?他是阿谁?尔拟觅他?”云:“既不许觅,何故又言莫断他?”师云:“若不觅便休,即谁教尔断?尔见目前虚空作么生断他?”云:“此法可得便同虚空否?”师云:“虚空早晚向尔道有同有异?我暂如此说,尔便向里生解。”云:“应是不与人生解耶?”师云:“我不曾障尔,要且解属于情,情生则智隔。”云:“向这里莫生情是否?”师云:“若不生情,阿谁道是?”

问:“才向和尚处发言,为甚么便言话堕?”师云:“汝自是不解语人,有甚么堕负?”

问:“向来如许多言说,皆是抵敌语,都未曾有实法指示于人?”师云:“实法无颠倒,汝今问处自生颠倒,觅甚么实法!”云:“既是问处自生颠倒,和尚答处如何?

师云:“尔且将物照面看,莫管他人。”又云:“只如个痴狗相似,见物动处便吠,风吹草木也不别。”又云:“我此禅宗从上相承以来,不曾教人求知求解,只云学道,是接引之词。然道亦不可学,情存学解,迷道。道无方所,名大乘心。此心不在内外中间,实无方所。第一不得作知解,只是说汝如今情量尽处为道。情量若尽,心无方所。此道天真,本无名字。只为世人不识,迷在情中,所以诸佛出来说破此事。恐汝诸人不了,权立道名,不可守名而生解故云‘得鱼忘筌’,身心自然达‘识心达本源,故号为沙门’。沙门果者,虑而成,不从学得。汝如今将心求心,傍他家舍,只拟学取,有甚么得时?古人心利,才闻一言,便乃绝学,所以唤作‘绝学无为闲道人’。今时人只欲得多知多解,广求文义,唤作修行。不知多知多解,翻成壅塞。唯知多与儿酥乳吃,消与不消,都总不知。三乘学道人,皆是此样,尽名食不消者。所谓知解不消,皆为毒药,尽向生灭中取。真如之中,都无此事。故云:王库内,无如是刀。从前所有一切解处,尽须并却令空,更无分别,即是空如来藏。如来藏者,更无纤尘可有,即是‘破有法王,出现世。’亦云‘我于然灯佛所,无少法可得。’此语只为空尔情量知解。但销镕表里情尽,都无依执,是无事人。三乘教网,只是应机之药,随宜所说,临时施设,各各不同。但能了知,即不被惑。第一不得于一机一教边守文作解。何以如此?‘实无有定法如来可说我此宗门,不论此事,但知息心即休,更不用思前虑后。

问:“从上来皆云‘即心是佛’,未审即哪个心是佛?”师云:“尔有几个心?”云:“为复即凡心是佛?即圣心是佛?”师云:“尔何处有凡圣心耶?”云:“即今三乘中,说有凡圣,和尚何得言无?”师云:“三乘中分明向尔道:凡圣心是妄。尔今不解,返执为有,将空作实,岂不是妄?妄故迷心。汝但除凡情圣境,心外更无别佛。祖师西来,直指一切人全体是佛,汝今不识,执凡执圣,向外驰骋,还自迷心所以向汝道即心是佛。一念情生,即堕异趣,无始以来不异今日。无有异法,故名成等正觉。”云:“和尚所言即者,是何道理?”师云:“觅什么道理?才有道理,便即心异。”云“前言无始以来不异今日,此理如何?”师云:“只为觅故,汝自异他。汝若不觅,何处有异?”云:“既是不异,何更用说即?”师云:“汝若不信凡圣,阿谁向汝道即?即若不即,心亦不心,可中心即俱忘,阿尔拟向何处觅去?

问:“妄能障自心,未审而今以何遣妄?”师云:“起妄遣妄亦成妄,妄本无根,只因分别而有。尔但于凡圣两处情尽,自然无妄,更拟若为遣都不得有纤毫依执,名为‘我舍两臂,必当得佛。’”云:“既无依执,当何相承?”师云:“以心传心。”云:“若心相传,云何言心亦无?”师云:“不得一法,名为传心。若了此心,即是无心无法。”云:“若无心无法,云何名传?”师云:“汝闻道传心,将谓有可得也?所以祖师云:‘认得心性时,可说不思了了无所得,得时不说知。’此事若教汝会,何堪也。”

问:“只如目前虚空,可不是境,岂无指境见心乎?”师云:“甚么心教汝向境上见?设汝见得,只是个照境的心。如人以镜照面,纵然得见眉目分明,元来只是影像,何关汝事!”云:“若不因照,何时得见?”师云:“若也涉因,常须假物,有什么了时?汝不见他向汝道:拨手似君无一物,徒劳谩说数千般?’”云:“他若识了,照亦无物耶?”师云:“若是无物,更何用照?尔莫开眼寐语去。

上堂云:“百种多知,不如无求最第一也。道人是无事人,实无许多般心,亦无道理可说,无事散去。

问:“如何是世谛?”师云:“说葛藤作什么!本来清净,何假言说问答。但无一切心,即名无漏智。汝每日行住坐卧,一切言语,但莫着有为法,出言瞬目,尽同无漏。如今末法向去,多是学禅道者,皆着一切声色,何不与我心心同虚空去,如枯木石头去,如灰死火去,方有少分相应。若不如是,他日尽被阎老子拷尔在。尔但离有无诸法,心如日轮,常在虚空,光明自然,不照而照,不是省力的事到此之时,无栖泊处,即是行诸佛行,便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此是尔清净法身,名为阿耨菩提。若不会此意,纵尔学得多知,勤苦修行,草衣木食,不识自心,尽名邪行,定作天魔眷属。如此修行,当复何益?志公云:‘佛本是自心作,哪得向文字中求?’饶尔学得三贤四果、十地满心,也只是在凡圣内坐不见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势力尽,箭还坠,招得来生不如意,争似无为实相门一超直入如来地。’为尔不是与么人,须要向古人建化门广学知解。志公云:‘不逢出世明师,服大乘法药。’尔如今一切时中行住坐卧,但学无心,久久须实得。为尔力量小,不能顿超,但得三年、五年或十年,须得个入头处,自然会去。为尔不能如是,须要将学禅学道,佛法有甚么交涉?故云:‘如来所说,皆为化人。’如将黄叶为金,止小儿啼,决定不实。若有实得,非我宗门下客,且与尔本体有甚交涉!故经云:‘实无少法可得,名为阿耨菩提。’若也会得此意,方知佛道魔道俱错。本来清净皎皎地,无方圆,无大小,无长短等相;无漏无为,无迷无悟了了见,无一物,亦无人,亦无佛。大千沙界海中沤,一切圣贤如电拂,一切不如心真实。法身从古至今,与佛祖一般,何处欠少一毫毛?既会如是意,大须努力,尽今生去,出息不保入息。

问:“六祖不会经书,何得传衣为祖?秀上座是五百人首座,为教授师,讲得三十二本经论,云何不传衣?”师云:“为他有心,是有为法,所修所证,将为是也。所以五祖付六祖。六祖当时只是默契,得密授如来甚深意,所以付法与他。汝不见道:‘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若会此意,方名出家儿,方好修行。若不信,云何明上座走来大庾岭头寻六祖,六祖便问:‘汝来求何事?为求衣?为求法?’明上座云:‘不为衣来,但为法来。’六祖云:‘汝且暂时敛念,善恶都莫思量。’明乃禀语。六祖云:‘不思善,不思恶,正当与么时,还我明上座父母未生时面目来。’明于言下忽然默契,便礼拜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某甲在五祖会中,枉用三十年工夫,今日方省前非。’六祖云:‘如是。’到此之时,方知祖师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在言说。岂不见阿难问迦叶云:‘世尊传金襴外,别传何物?’迦叶召阿难,阿难应诺。迦叶云:‘倒却门前刹竿着。’此便是祖师之标榜也,甚深!阿难三十年为侍者,只为多闻智慧,被佛诃云:‘汝千日学慧,不如一日学道。’若不学道,滴水难消。”

如何得不落阶级师云“但终日未曾咬着一粒米终日行未曾踏着一片地。与无人我等相终日不离一切事不被诸境方名自在人。更时时念念不见一切相认前后三际前际无去今际无住后际无来安然端坐任运不拘方名解脱。努力努力门中千人万人只得三。若不将为事受殃有日在。故云着力今生须了却,谁能累劫受余殃’”

 

 

黄檗断际禅师宛陵录

 

裴相公问师曰“山中四五百人,几人得和尚”师云“得者莫测其数。何故?道在心悟,在言说?言说只是化童蒙耳。”

“如何是佛”师云“即心是佛,无心是道。但无生心动念、有无长短、彼我能所等心,心本是,佛本是心,心如虚空。所以云‘佛真法身,若虚空’不用别求,有求皆苦。设使恒沙劫行六度万行得佛菩提,亦非究竟。何以故为属因缘造作故。因缘若尽,还归无常。所以‘报化非真佛,亦非说法者。’但识自心,无我无人,本来是佛。”

“圣人无心即是佛,凡夫无心,莫沉空寂否”师云“法无凡圣,亦无沉寂。法本不有,莫作无;法本不无,莫作有见。有之与无,尽是情见犹如幻翳。所以云‘见闻如幻翳,知觉乃众生。’祖师门中,只论息机忘见。所以忘机则佛道,分别则魔军炽。”

“心既本来是佛,还修六度万行否”师云在于心,非关六度万行,六度万行尽是化门接物度生边事。设使菩提、真如、实际、解脱、,直至十地、四果圣位,尽是度门,非关佛心。心即是佛,所以一切诸度门中,佛心第一。但无生死烦恼等心,即不用菩提等法。所以道‘佛说一切法,度我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从佛至祖,并不论别事,唯论一心,云一乘。所以十方谛求,更无余乘。‘此众无枝,唯有诸贞实。’所以此意难信。达摩来此,至梁魏二国,只有可大师一人密信自心言下便会,即心是佛。身心俱无,是名大道。大道本来平等所以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心性不异,即性即心;心不异性,名之为祖。所以‘认得心性时,可说不思议。’”

“佛度众生否”师云实无众生如来度者。我尚不可得,非我何可得?佛与众生皆不可得。”云“现有三十二相及度众生,何得言无”师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佛与众生,尽是汝作妄见,只为不识本心谩作见解。才作佛见,便被佛障;作众生见,被众生障。作凡作圣作净作秽等见,尽成其,障汝心故,总成轮转。犹如猕猴,放一捉一,无有歇期,一等是学。直须无学,无凡无圣,净无垢,无大无小,无漏无为,如是一心中,便勤庄严。听汝学得三乘十二分教一切见,总须舍却。所以除去所有,唯置一床,寝疾而卧。只是不起诸见,无一法可得,不被法障透脱三界凡圣境域,始得名为出世佛。所以‘稽首如空无所依’,出过外道。心既不异,亦不异;心既无为,法亦无为。万法尽由心变所以‘我心空故诸法空,千品万类悉皆同十方空界同一心体,心本不异,法亦不异。为汝见解不同,所以差别。譬如诸天共宝器食,随其福德,饭色有异。十方诸佛实无少法可得,名为阿耨菩提。只是一心,实无异相亦无光彩,亦无胜负。无胜故无佛相,无负故无众生相。

“心既无相,岂得全无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化度众生耶”师云“三十二相属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八十种好属色,若以色见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佛性与众生性为同为别”师云性无同异。若约三乘教,即说有佛性,有众生性,遂有三乘因果,即有同异;若约佛乘及祖师相传即不说如是事,唯有一心,非同非异,非因非果。所以云‘唯此一乘道,无二亦无三,除佛方便说。’”

“无边身菩萨为什么不见如来顶相”师云实无可见。何以故?无边身菩萨便是如来,应更见。只教尔不作佛见,不落佛边;不作众生见,不落众生边;不作有见,不落有边;不作无见,不落无边;不作凡见,不落凡边;不作圣,不落圣边。但无诸见,即是无边身。若有见,即名外道。外道者乐于诸见,菩萨于诸见而不动,如来者即诸法如义。所以云亦如也,众圣贤亦如也。’如即无生,如即无灭如即无见,如即无闻。如来顶即是圆见,亦无圆见,故不落圆边。所以佛身无为,不堕诸数权以虚空为喻,圆同太虚,无欠无余,等闲。莫强辨他境,辨着便成识。所以云圆成沉识海,流转若飘蓬。’只道我知也、学得也、悟也、解脱也、有道理也,强处即如意,弱处即不如意,似这个见解,有什么用处?我向汝道‘等闲无事,莫谩用心。不用求真,唯须息见。’所以内见外见俱错,佛道魔道俱恶。所以文殊暂起二见贬向二铁围山。文殊即实,普贤即权智,权实相对治,究竟亦无权实唯是一心。心且不佛不众生,无有异见。才佛见,便作众生见。有见无见,常见断见,便成二铁围山被见障故。祖师直指一切众生本心本体本来是佛,不假修成,不属渐次,不是明暗。不是明,故无明;不是暗,故无暗。所以无无明,亦无无明尽。入我此宗门,切须在意,此见得,名之为法。见法故,名之为佛。佛法俱,名之为僧,唤作无为僧,亦名一体三宝。夫求法者,不着佛求,不着法求,不着众求,应无所求。不着佛求,故无佛;不着法求,故无法;着众求,故无僧。”

“和尚见今说法,何得言无僧亦无法。”师云汝若见有法可说,即是以音声求我。若见有,即是处所。法亦无法,法即是心。所以祖师‘付此心法时,法法何曾法。无法无本心,解心心法。’实无一法可得,名坐道场。道场者,只是不起诸见。悟法本空,唤作空如来藏。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若得此中意,逍遥何所论。

“本来无一物,无物便是否”师云无亦不,菩提无是处,亦无无知解。”

“何者是佛”师云“汝心是佛,佛即是心,佛不异,故云即心是佛。若离于心,别更无佛。”云“若自心是佛,祖师西来,如何传授“祖师西来,唯传心佛,直指汝等心本来是佛。心心不异,故名为祖。若直下见此意,即顿超三乘一切诸位,本来是佛,不假修成。”

如此,十方诸佛出世,说于何法”师云十方诸佛出世,只共说一心法,所以佛密付与摩诃大迦叶。此一心法体,尽虚空遍法界,名为诸佛理。论这个法,岂是汝于言句上解得他?不是于一机一境上见得他此意唯是默契。这一门名为无为法门,若欲会得,但知无,忽悟即得。若用心拟学取,即转远去。若无岐路心、一切取舍心,心如木石,始有学道分。

“如今现有种种妄念,何以言无”师云妄本无体,即是汝心所起。汝若识心是佛,心本无,哪得起心更认于妄?汝若不生心动念,然无妄。所以云‘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云“今正妄念起时,佛在何处”师云今觉妄起时,觉正是佛。可中若无妄念,佛亦无。何故如此?为汝起心作佛见,便谓有佛可;作众生见,便谓有众生可度。起心动念,是汝见处。若无一切见,佛有何处所?如文殊才起佛见,便贬向二铁围山。”云“今正悟时,在何处”师云“问从何来?觉从何起?语默动静、一切声色,尽是佛事,何处觅佛?不可更头上安头,嘴上加嘴。但莫生异见,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山河大地、日月星辰总不出汝心,三千世界都来是汝个自己,何处有许多般?心外无法,满目青山。虚空世界皎皎地无丝发许与汝作见解所以一切声色是佛之慧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为物之故,有其多智。终日说,何曾说?终日闻,何曾闻?所以释迦四十九年说,未尝说着一字。”云“若如此,处是菩提”师云“菩提无是处,佛亦不得菩提众生亦不失菩提。不可以身得,不可以心求一切众生即菩提相。”云“如何发菩提心”师云菩提无所得,尔今但发无所得心,决定不得一法,即菩提心。菩提无住处,是故无有得者。故云‘我于然灯佛所,无有少法可得,佛即与我授记。’明知一切众生本是菩提,不应更得菩提。尔今闻发菩提心将谓一个心学取佛,唯拟作佛。任尔三祇劫修,亦只得个化佛,与尔本源真性佛有何交涉?故云外求有相佛,与汝不相似。’”

“本既是佛,哪得更无四生六道种种形貌不同”师云“诸佛体圆,更无增减,流入六道,处皆圆。万类之中个个是佛。譬如一团水银,分散诸处,颗颗皆圆。若不分时,只是一块。此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种种形貌,喻如屋舍。舍驴屋入人屋,舍人身至天身,乃至声闻缘觉菩萨佛屋,皆是汝取舍处,所以有别。本源之,何得有别

“诸佛如何行大慈悲,为众生说法”师云佛慈悲者,无缘,故名大慈悲。慈者,不见有佛可成;悲者,不见有众生可度。其所说法,无说无示;其听法者,无闻无得。譬如幻士为幻人说法。这个法,若为道我从善知识言下领得会也悟也;这个慈悲,若为汝起心动念学得他见解,不是自悟本心,究竟无益。”

“何者是精进”师云“身心不起,是名第一牢强精进。才起心向外求者,名为歌利王爱游猎去。心不外游,即是忍辱仙人。身心俱无,是佛道。

“若无心行此道,得否”师云“无心便是行此道,更说什么得与不得。且如瞥起一念,便是境。若无一念,便是境忘心自灭,无复可追寻。

“如何是出三界”师云“善恶都莫思量,当处便出三界。如来出世,为破三有。若无一切心三界亦非有。如一微尘破为百分,九十九分是无,一分是有,摩诃衍不能胜出。百分俱无摩诃衍始能胜出。”

上堂云“即心是佛。上至诸佛,下至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同一心体。所以达摩从西天来,唯传一心法,直指一切众生本来是佛,不假修行。但如今识取自心,见自本性,更莫别求。云何识自心?即如今言语者,正是汝心。若不言语,又不作用,心体如虚空相似,无有相貌,亦无方所。亦不一向是无,有而不可见故。师云‘真性心地藏,无头亦无尾,应缘而化物方便呼为智’若不应缘之时,不可言其有无正应之时,亦无踪迹。既知如此,如今但向无中栖泊,即是行诸佛路。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切众生轮回生死者,意缘走作,于六道不停,致使受种种苦。《净名》云难化之,心如猿猴。故以若干种法制御其心,然后调伏。’所以‘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知一切诸法,皆由心造,乃至人天、地狱、六道、修罗,尽由心造。如今但学无心,顿息诸缘,生妄想分别,无人无我,无贪嗔,无憎爱,无胜。但除却如许多种妄想,性自本来清净,是修行菩提、法、佛等。若不会此意,纵尔广学、勤苦修行、木食草衣,不识自心,皆名邪行,作天魔外道水陆诸神。如此修行,当复何益志公云‘本体是自心作,哪得文字中求今但识自心,息却思惟妄想,尘劳自然不生。《净名》云‘唯置一床,寝疾而卧’心不起也,人卧疾,攀缘都息,妄想歇灭,即是菩提。如今若心里纷纷不定,任尔学到三乘四果、地诸位,合杀只向凡圣中坐。诸行尽归无常,势力皆有尽期,犹如箭射于空,力尽还却归生死轮回。如斯修行,不解佛意,虚受辛,岂非大错!志公云‘未逢出世明师,枉服大乘法药。’如今但一切时中,行住坐卧,但学无心,亦无分别,亦无依倚,亦无住着,终日任运腾腾,如痴人相似。世人尽不识尔,尔亦不用教人识不识,心如顽石头,都无缝罅,一切法透汝心不入,兀然无着,如此始有少分相应。

“透得三界境过,名为佛出世。不漏心相,为无漏智。不作人天业,不作地狱业,不起一切心,诸缘尽不生,即此身心是自由人。不是一向不生,只是随意而生。经云菩萨有意生’是也。忽若未会无心,着相而作者,皆属魔。乃至作净土佛事,并皆成业,乃名佛障。汝心故,被因果管束,去住无自由分。所以菩提等法,本不是有,如来所说,皆是化人,犹如黄叶为金,权止小儿啼,故实无有法名阿耨菩提。如今既会此意,何用区区?但随缘消旧业,更莫造新殃。心里明明,所以旧时见解总须舍却。《净名》云‘除去所有。’《法华》云二十年中常令除粪。’只是除去心中作见解处。又云蠲除戏论之粪。’所以如来藏本自空寂并不停留一法。故经云‘诸佛国土亦复皆空。’若言佛道是修学而得,如此见解,全无交涉。或作一机一境,扬眉动目,抵对相当,便道契会也得证悟禅理也。忽逢一人不解,便道都无所。对他若得道理,心中便欢喜;若被他折伏,不如他,便即心怀惆怅。如此心意学禅,有何交涉?任汝会得少许道理,即得个心所法禅道总没交涉。所以达摩面壁,都不令人有见处。故云‘忘机是佛道,分别是魔境。’此性,汝迷时亦不失,悟时亦不得。天真自性,本无迷悟,尽十方虚空界,元来是我一心体。纵汝动用造作,岂离虚空?虚空本来无大无小,漏无为,无迷无悟。了了见,无一物,亦无人,无佛。绝纤毫的量,是无依倚,无粘缀,一道清,是自性无生法忍,何有拟议?真佛无口,解说法;真听无耳,其谁闻乎?珍

师一日上堂,开示大众云预前若打不彻,腊月三十夜到来管取尔热乱。有般外道见人说做工夫他便冷笑这个我且问尔忽然临命终时尔将何抵敌生死?’尔且思量看,却有个道理,哪得天生弥勒自然释迦有一般闲神野鬼,才见人有些少病便与他人说尔只放下着。及至他有病理会不下手忙尔肉如利刀碎割做主宰不得万般事须是闲时办得下忙时得用多少省力。休待临渴掘井不办,这场狼藉如何回避前路黑暗采胡钻乱撞苦哉苦哉平日只学口头三昧说禅说道喝佛骂祖里都用不着。平日只管瞒人争知道今日自瞒了也阿鼻地狱中决定放尔不得。而今末法将沉,全仗有力量兄弟家负荷续佛慧命莫令断绝今时有一个半个只去观山观景不知光阴能有几何。一息不回便是来生未知甚么头呜呼劝尔兄弟家趁色力康健时讨取个分晓处不被人瞒底一段大事。些关甚是容易自是尔不肯去下死志做工夫管道难了又难好教尔知,哪得树上自生木杓尔也须自去做转变始得。若是丈夫汉公案。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州云‘无。’但二六时中看‘无’字,昼参夜,行住坐卧,着衣吃饭处,阿屎放尿处,心心相顾,猛着精彩,守个‘无’字。日久月深,打成一,忽然心花顿发,悟佛祖之机,便不被天下老和尚舌头瞒,便会开大口。达摩西来,无风起浪;世尊拈花,一场败缺。到这里说甚么阎罗老子,千圣尚不奈尔何。不信道,直有这奇特,为甚如此?事怕有心人。”

颂曰尘劳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是一翻寒彻骨争得梅花扑鼻香

师本是闽中人,幼于本州黄檗山出家。额间隆起如珠,音辞朗润,志意冲澹。后游天台,逢一僧如旧识。乃同行。属涧水暴涨,师倚杖而止。其僧率师同过,师云:“请兄先过。”其僧即浮笠于水上便过。师云:“我却共个稍子作队,悔不一棒打杀。”

有僧辞归宗,宗云:“往甚处去?”云:“诸方学五味禅去。”宗云:“诸方有五味禅,我这里只是一味禅。”云:“如何是一味禅?”宗便打。僧云:“会也会也。”宗云:“道!道!”僧拟开口,宗又打。其僧后到师处,问甚么处来。云:“归宗来。”师云:“归宗有何言句。”僧遂举前话。师乃上堂举此因缘云:“马大师出八十四善知识,问著,个个屙漉漉地,只有归宗较些子。”

师在盐官会里,大中帝为沙弥。师于佛殿上礼佛,沙弥云:“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众求。长老礼拜,当何所求?”师云:“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众求,常礼如是事。”沙弥云:“用礼何为?”师便掌,沙弥云:“太粗生。”师云:“这里是什么所在,说粗说细。”随后又掌,沙弥便走。

师行脚时到南泉,一日斋时,捧钵向南泉位上坐。南泉下来见,便问:“长老什么年中行道?”师云:“威音王已前。”南泉云:“犹是王老师孙在。”师便下去。师一日出次,南泉云:“如许大身材,戴个些子大笠。”师云:“三千大千世界总在里许。”南泉云:“王老师呢”师戴笠便行。师一日在茶堂内坐,南泉下来,问:“定慧等学,明见佛性,此理如何?”师云:“十二时中不依倚一物。”泉云:“莫便是长老见处么”师云:“不敢。”泉云:“浆水钱且置,草鞋钱教什么人还?”师便休。后沩山举此因缘问仰山:“莫是黄檗构他南泉不得么?”仰山云:“不然。须知黄檗有陷虎之机。”沩山云:“子见处得与么长。”

一日普请,泉问:“什么处去?”师云:“择菜去。”泉云:“将什么择?”师竖起刀子。泉云:“只解作宾,不解作主。”师扣三下。

一日,五人新到,同时相看。一人不礼拜,以手画一圆相而立。师云:“还知道好只猎犬么?”云:“寻羚羊气来。”师云:“羚羊无气,汝向什么处寻?”云:“寻羚羊踪来。”师云:“羚羊无踪,汝向什么处寻?”云:“寻羚羊迹来。”师云:“羚羊无迹,汝向什么处寻?”云:“与么则死羚羊也。”师便休。来日升座,退问:“昨日寻羚羊僧出来。”其僧便出。师云:“老僧昨日后头未有语在,作么生?”其僧无语。师云:“将谓是本色衲僧,元来只是义学沙门。”

师曾散众在洪州开元寺。裴相公一日入寺,行次,见壁画,乃问寺主:“这画是什么?”寺主云:“画高僧。”相公云:“形影在这里,高僧在什么处?”寺主无对。相公云:“此间莫有禅僧么?”寺主云:“有一人。”相公遂请师相见,乃举前话问师。师召云:“裴休。”休应诺。师云:“在什么处?”相公于言下有省,乃再请师开堂。

上堂云:“汝等诸人,尽是哃酒糟汉。与么行脚,笑杀他人。总似与么容易,何处更有今日?汝还知大唐国里无禅师么?”时有僧问:“只如诸方现今出世,匡徒领众,为什么却道无禅师?”师云:“不道无禅,只道无师。”后沩山举此因缘问仰山云:“意作么生?”仰山云:“鹅王择乳,素非鸭类。”沩山云:“此实难辨。”

裴相一日托一尊佛于师前胡跪云:“请师安名。”师召云:“裴休。”休应诺。师云:“与汝安名竟。”相公便礼拜。相公一日上诗一章,师接得便坐却。乃问:“会么?”相公云:“不会。”师云:“与么不会,犹较些子。若形纸墨,何有吾宗?”诗曰:“自从大士传心印,额有圆珠七尺身。挂锡十年栖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滨。千徒龙象随高步,万里香花结胜因。愿欲事师为弟子,不知将法付何人?”师答曰:“心如大海无边际,口吐红莲养病身。虽有一双无事手,不曾只揖等闲人。”

上堂云:“夫学道者,先须并却杂学诸缘,决定不求,决定不著。闻甚深法,恰似清风届耳,瞥然而过,更不追寻,是为甚深。入如来禅,离生禅想。从上祖师唯传一心,更无二法。指心是佛,顿超等妙二觉之表,决定不流至第二念,始似入我宗门。如斯之法,汝取次人到这里拟作么生学?所以道:拟心时被拟心魔缚,非拟心时又被非拟心魔缚,非非拟心时又被非非拟心魔缚。魔非外来,出自你心。唯有无神通菩萨,足迹不可寻。若以一切时中心有常见,即是常见外道;若观一切法空,作空见者,即是断见外道。一切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此犹是对外道邪见人说。若说法身以为极果,此对三贤十圣人言。故佛断二愚:一者微细所知愚,二者极微细所知愚。佛既如是,更说什么等妙二觉来?所以一切人,但欲向明,不欲向暗。但欲求悟,不受烦恼无明,便道佛是觉,众生是妄。若作如是见解,百劫千生轮回六道,更无断绝。何以故?为谤诸佛本源自性故。他分明向你道:佛且不明,众生且不暗,法无明暗故。佛且不强,众生且不弱,法无强弱故。佛且不智,众生且不愚,法无愚智故。是你出头总道解禅,开著口便病发。不说本,只说末;不说迷,只说悟;不说体,只说用。总无你话论处。他一切法且本不有,今亦不无,缘起不有,缘灭不无,本亦不有,本非本故。心亦不心,心非心故。相亦非相,相非相故。所以道无法无本心,始解心心法。法即非法,法非即法。无法无非法,故是心心法。忽然瞥起一念,了知如幻如化,即流入过去佛。过去佛且不有,未来佛且不无,又且不唤作未来佛。现在念念不住,不唤作现在佛。佛若起时,即不拟他是觉是迷、是善是恶,辄不得执滞他、断绝他。如一念瞥起,千重关锁锁不得,万丈绳索索他不住。既若如是,争合便拟灭他止他。分明向你道尔焰识,你作么生拟断他?喻如阳焰,你道近,十方世界求不可得;始道远,看时只在目前。你拟趁他,他又转远去。你始避他,他又来逐你。取又不得,舍又不得。既若如此,故知一切法性自尔,即不用愁他虑他。如言“前念是凡,后念是圣,如翻覆一般。”此是三乘教之极也。据我禅宗中,前念且不是凡,后念且不是圣;前念不是佛,后念不是众生。所以一切色是佛色,一切声是佛声。举著一理,一切理皆然。见一事,见一切事;见一心,见一切心;见一道,见一切道;一切处无不是道。见一尘,十方世界、山河大地皆然。见一滴水,即见十方世界一切性水。又见一切法,即见一切心。一切法本空,心即不无,不无即妙有。有亦不有,不有即有,即真空妙有。既若如是,十方世界,不出我之一心。一切微尘国土,不出我之一念。若然,说什么内之与外,如蜜性甜,一切蜜皆然,不可道这个蜜甜,余底苦也。何处有与么事?所以道:虚空无内外,法性自尔。虚空无中间,法性自尔。故众生即佛,佛即众生。众生与佛,元同一体。生死涅槃,有为无为,元同一体。世间出世间,乃至六道四生,山河大地,有性无性,亦同一体。言同者,名相亦空,有亦空,无亦空,尽恒沙世界,元是一空。既若如此,何处有佛度众生?何处有众生受佛度?何故如此?万法之性自尔故。若作自然见,即落自然外道;若作无我、无我所见,堕在三贤十圣位中。你如今云何将一尺一寸,便拟量度虚空?他分明向汝道:法法不相到,法自寂故。当处自住,当处自真。以身空故名法空,以心空故名性空。身心总空,故名法性空。乃至千途异说,皆不离你之本心。如今说菩提、涅槃、真如、佛性、二乘、菩萨者,皆指叶为黄金,拳掌之说。若也展手之时,一切大众,若天若人,皆见掌中都无一物。所以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本既无物,三际本无所有。故学道人单刀直入,须见这个意始得。故达摩大师从西天来至此土,经多少国土,只觅得可大师一人,密传心印。印你本心,以心印法,以法印心。心既如此,法亦如此。同真际,等法性,法性空中,谁是授记人?谁是成佛人?谁是得法人?他分明向你道:菩提者,不可以身得,身无相故;不可以心得,心无相故;不可以性得,性即便是本源自性天真佛故。不可以佛更得佛,不可以无相更得无相,不可以空更得空,不可以道更得道。本无所得,无得亦不可得,所以道无一法可得。只教你了取本心,当下了时,不得了相。无了无不了相,亦不可得。如此之法,得者即得。得者不自觉知,不得者亦不自觉知。如此之法,从上已来,有几人得知。所以道天下忘己者有几人?如今于一机、一境、一经、一教、一世、一时、一名、一字,六根门前领得,与机关木人何别?忽有一人出来,不于一名一相上作解者,我说此人尽十方世界觅这个人不可得,以无第二人故,继于祖位,亦云释种,无杂纯一。故言王若成佛时,王子亦随出家,此意大难知。只教你莫觅,觅便失却。如痴人山上叫一声,响从谷出,便走下山趁。及寻觅不得,又叫一声,山上响又应,亦走上山上趁。如是千生万劫,只是寻声逐响人,虚生浪死汉。汝若无声即无响。涅槃者,无闻、无知、无声,绝迹绝踪。若得如是,稍与祖师邻房也。

问:“如王库藏内,都无如是刀。伏愿诲示。”师云:“王库藏者,即虚空性也。能摄十方虚空世界,皆总不出你心,亦谓之虚空藏菩萨。你若道是有是无,非有非无,总成羊角。羊角者,即你求觅者也。”

问:“王库藏中有真刀否?”师云:“此亦是羊角。”云:“若王库中本无真刀,何故云‘王子持王库中真刀,出至异国?’何独言无?”师云:“持刀出者,此喻如来使者。你若言王子持王库中真刀出去者,库中应空去也。本源虚空性,不可被异人将去。是什么语?设你有者,皆名羊角。”

问:“迦叶受佛心印,得为传语人否?”师云:“是。”云:“若是传语人,应不离得羊角。”师云:“迦叶自领得本心,所以不是羊角。若以领得如来心,见如来意,见如来色相者,即属如来使,为传语人。所以阿难为侍者二十年,但见如来色相,所以被佛呵云:‘唯观救世者。’不能得离羊角。

问:“文殊执剑于瞿昙前者,如何?”师云:“五百菩萨得宿命智,见过去生业障。五百者即你五阴身是,以见此夙命障,故求佛求菩萨涅槃,所以文殊将智解剑,害此有见佛心故,故言你善害。”云:“何者是剑?”师云:“解心是剑。”云:“解心即是剑,断此有见佛心,只如能断见心,何能除得?”师云:“还将你五分别智,断此有见分别心。”云:“如作有见,有求佛心,将无分别智剑断。争奈有智剑在何?”师云:“若五分别智害有见、无见,五分别智亦不可得。”云:“不可以智更断智,不可以剑更断剑?”师云:“剑自害剑,剑剑相害,即剑亦不可得。智自害智,智智相害,即智亦不可得。母子俱丧,亦复如是。”

问:“如何是见性?”师云:“性即是见,见即是性,不可以性更见性。闻即是性,不可以性更闻性。只你作性见,能闻能见性,便有一异法生。他分明道:‘所可见者,不可更见。’你云何头上更著头?他分明道:‘如盘中散珠,大者大圆,小者小圆,各各不相知,各各不相碍。’‘起时不言我起,灭时不言我灭。’所以四生六道,未有不如时。且众生不见佛,佛不见众生;四果不见四向,四向不见四果;三贤十圣不见等妙二觉,等妙二觉不见三贤十圣。乃至水不见火,火不见水;地不见风,风不见地;众生不入法界,佛不出法界。所以法性无去来,无能所。见既如此,因什么道‘我见我闻、于善知识处得契悟、善知识与我说法、诸佛出世与众生说法?’迦旃延只为以生灭心传实相法,被净名呵责。分明道:‘一切法本来无缚,何用解他?本来不染,何用净他?’故云:‘宝相如是,岂可说乎?’汝今只成是非心、染净心,学得一知一解,绕天下行,见人便拟定当取,谁有心眼,谁强谁弱。若也如此,天地悬殊,更说什么见性。”

云:“既言性即见,见即性,只如性自无障碍、无剂限,云何隔物即不见?又于虚空中,近即见,远即不见者,如何?”师云:“此是你妄生异见。若言隔物不见,无物言见,便谓性有隔碍者,全无交涉。性且非见非不见,法亦非见非不见。若见性人,何处不是我之本性!所以六道四生、山河大地,总是我之性净明体。故云:‘见色便见心,色心不异故。’只为取相作见闻觉知,去却前物始拟得见者,即堕二乘人中依通见解也。虚空中,近见见,远则不见,此是外道中收。分明道:‘非内亦非外,非近亦非远。’近而不可见者,万物之性也。近尚不可见,更道远而不可见,有什么意旨?

  问:“学人不会,和尚如何指示?”师云:“我无一物,从来不曾将一物与人。你无始以来,只为被人指示,觅契觅会,此可不是弟子与师俱陷王难?你但知一念不受,即是无受身;一念不想,即是无想身;决定不迁流造作,即是无行身;莫思量卜度分别,即是无识身。你如今才别起一念,即入十二因缘。无明缘行,亦因亦果,乃至老死亦因亦果。故善财童子一百一十处求善知识,只向十二因缘中求,最后见弥勒,弥勒却指见文殊,文殊者即汝本地无明。若心心别异,向外求善知识者,一念才生即灭,才灭又生。所以汝等比丘,亦生亦老亦病亦死,酬因答果以来,即五聚之生灭。五聚者,五阴也。一念不起,即十八界空,即身便是菩提华果,即心便是灵智,亦云灵台。若有所住著,即身为死尸,亦云守死尸鬼。

问:“净名默然,文殊赞叹云:‘是真入不二法门。’如何?”师云:“不二法门,即你本心也。说与不说,即有起灭。无言说时,无所显示。故文殊赞叹。”云:“净名不说,声有断灭否?”师云:“语即默,默即语。语默不二,故云声之实性亦无断灭,文殊本闻亦无断灭。所以如来常说,未曾有不说时。如来说即是法,法即是说,说法不二故。乃至报化二身、菩萨声闻、山河大地、水鸟树林,一时说法。所以语亦说,默亦说,终日说而未尝说。既若如是,但以默为本。”

问:“声闻人藏形于三界,不能藏于菩提者。如何?”师云:“形者,质也。声闻人但能断三界见修,已离烦恼,不能藏于菩提,故还被魔王于菩提中捉得。于林中宴坐,还成微细见菩提心也。菩萨人已于三界、菩提,决定不舍不取。不取,故七大中觅他不得;不舍,故外魔亦觅他不得。汝但拟著一法,印子早成也。印著有,即六道四生文出;印著空,即无相文现。如今但知,决定不印一切物,此印为虚空,不一不二。空本不空,印本不有。十方虚空世界,诸佛出世,如见电光一般;观一切蠢动含灵,如响一般。见十方微尘国土,恰似海中一滴水相似。闻一切甚深法,如幻如化。心心不异,法法不异。乃至千经万论,只为你之一心,若能不取一切相。故言‘如是一心中,方便勤庄严。’”

问:“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如何?”师云:“仙人者,即是你心。歌利王好求也,不守王位,谓之贪利。如今学人不积功累德,见者便拟学,与歌利王何别?如见色时,坏却仙人眼;闻声时,坏却仙人耳。乃至觉知时,亦复如是。唤作节节支解。”云:“只如仙人忍时,不合更有节节支解。不可一心忍,一心不忍也。”师云:“你作无生见、忍辱解、无求解,总是伤损。”云:“仙人被割时,还知痛否?又云:‘此中无受者’,是谁受痛?”师云:“你既不痛,出头来觅个什么?”

问:“然灯佛授记,为在五百岁中,五百岁外?”师云:“五百岁中不得授记。所言授记者,你本决定不忘不失,有为不取菩提。但以了世非世,亦不出五百岁外别得授记,亦不于五百岁中得授记。”云:“了世三际相不可得已否?”师云:“无一法可得。”云:“何故言‘频经五百世,前后极时长’?”师云:“五百世长远,当知犹是仙人。故然灯授记时,实无少法可得。”

问:“教中云:‘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祇获法身’者,如何?”师云:“若以三无数劫修行有所证得者,尽恒沙劫不得。若于一刹那中获得法身,直了见性者,犹是三乘教之极谈也。何以故?以见法身可获故,皆属不了义教中收。”

问:“见法顿了者,见祖师意否?”师云:“祖师心出虚空外。”云:“有限剂否?”师云:“有无限剂,此皆数量对待之法。祖师云:‘且非有限量,非无限量,非非有无限量,以绝待故。你如今学者,未能出得三乘教外,争唤作禅师?分明向汝道:‘一等学禅,莫取次妄生异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一行一住,一刹那间,念念不异。若不如是,不免轮回。”

问:“佛身无为,不堕诸数,何故佛身舍利八斛四斗?”师云:“你作如是见,只见假舍利,不见真舍利。”云:“舍利为是本有,为复功勋?”师云:“非是本有,亦非功勋。”云:“若非本有,又非功勋,何故如来舍利,唯炼唯精,金骨常存?”师乃呵云:“你作如此见解,争唤作学禅人?你见虚空曾有骨否?诸佛心同太虚,觅什么骨?”云:“如今见有舍利,此是何法?”师云:“此从你妄想心生,即见舍利。”云:“和尚还有舍利否?请将出来看。”师云:“真舍利难见。你但以十指撮尽妙高峰为微尘,即见真舍利。夫参禅学道,须得一切处不生心。只论忘机即佛道隆,分别即魔军盛。毕竟无毛头许少法可得。”

问:“祖传法,付与何人?”师云:“无法与人。”云:“云何二祖请师安心?”师云:“你若道有,二祖即合觅得心。觅心不可得故,所以道‘与你安心竟。’若有所得,全归生灭。”

问:“佛穷得无明否?”师云:“无明即是一切诸佛得道之处,所以缘起是道场,所见一尘一色,便合无边理性。举足下足,不离道场。道场者,无所得也。我向你道,只无所得,名为坐道场。”云:“无明者为明为暗?”师云:“非明非暗,明暗是代谢之法。无明且不明亦不暗。不明,只是本明。不明不暗,只这一句,乱却天下人眼。所以道:‘假使满世间,皆如舍利弗,尽思共度量,不能测佛智。’其无碍慧,出过虚空,无你语论处。释迦量等三千大千世界,忽有一菩萨出来一跨,跨却三千大千世界,不出普贤一毛孔。你如今把什么本领拟学他?”云:“既是学不得,为什么道:‘归源性无二,方便有多门。’如之何?”师云:“‘归源性无二’者,无明实性即诸佛性。‘方便有多门’者,声闻人见无明生,见无明灭;缘觉人但见无明灭,不见无明生,念念证寂灭;诸佛见众生终日生而无生,终日灭而无灭,无生无灭,即大乘果。所以道:‘果满菩提圆,华开世界起。’‘举足即佛,下足即众生。’‘诸佛两足尊’者,即理足、事足,众生足、生死足,一切等足,足故不求。是你如今念念学佛,即嫌著众生,若嫌著众生,即是谤他十方诸佛。所以佛出世来,执除粪器,蠲除戏论之粪,只教你除却从来学心见心,除得尽,即不堕戏论,亦云搬粪出。只教你不生心,心若不生,自然成大智者。决定不分别佛与众生,一切尽不分别,始得入我曹溪门下。故自古先圣云:‘少行我法门。’所以无行为我法门,只是一心门,一切人到这里尽不敢入。不道全无,只是少人得,得者即是佛。珍重!” 

问:“如何得不落阶级?”师云:“终日吃饭,未曾咬著一粒米。终日行,未曾踏著一片地。与么时,无人我等相,终日不离一切事,不被诸境惑,方名自在人。念念不见一切相,莫认前后三际。前际无去,今际无住,后际无来。安然端坐,任运不拘,方名解脱。努力!努力!此门中千人万人,只得三个五个。若不将为事,受殃有日在。故云:‘著力今生须了却,谁能累劫受余殃?’”

师于唐大中年中,终于本山。宣宗敕谥断际禅师。塔曰广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