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坛经》心法直注

善知识，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楞伽经》云，诸佛心第一。又云：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此心”者，一切时中，真性直用，无障无碍，故云直了成佛。）

不离自性，即是福田。（福田非作故有，自性本有）

    未审和尚教作何务？（清净自性，无一法可得。此是见性语，不可错过。）

火急速去，不得迟滞。（迷则累劫，见性只在刹那！）

思量即不中用。（不思量即入道）

见性之人，言下须见。（见性无关时间，非过去见，非现在见，非未来见，无见即是见。）

若如此者，轮刀上阵，亦得见之。（举足落足，无非道场，自性自见，天堂地狱，无非真道。）

若不呈偈，终不得法，大难大难！（有一法可求，即心意识起，起心即乖法体，故言大难大难！）

画《楞伽经》变相图。（《楞伽经》乃禅宗传心之作，至五祖不传。讲藏识和真心。识动则相现，见相则鼓识，如波与水，互相鼓发，心意意识如大海之波，依藏识而起，循业发现，逐自心所现境界，分别真性，立一切法。识有三相，谓转相、业相、真相。识真相即如来藏。若明藏识无起无落，不生不灭，于一念间，合如来藏，无起无作，无知无觉，识海自沉，识灭心现，即是本来。历代诸祖，唯传本来，以心印心，故云诸佛心第一。又云藏识海常住，境界风所动。故曰变相图）

如此见解，觅无上菩提，了不可得。（无上菩提无少法可得，故不觅是菩提）

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不生不灭。于一切时中，念念自见，万法无滞，一真一切真，万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实。若如是见，即是无上菩提之自性也。（此一段是心法要诀，亦是五祖将法传与神秀，无奈神秀退而还思，不得法要。若能领会得，当下即见本性。学人更不可于此错过，失于真宗。万境自如如者，即是真性无内无外，亦不在中间，湛然清净，无我无人，当体全是。）

欲学无上菩提，不得轻于初学。（万法平等，无有高下。若轻于初学，则有人相我相。一切众生与诸佛菩萨，犹如幻化，唯是一心，了不可得。一念轻视，即立能所，失于真性。）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清净自性，无身心世界，无一法可得，不立能所，无形无象，尘何能染？）

求道之人，为法忘躯。（修行人不可于无上菩提生轻薄想，认为但得一心，大事成办。虽得本心，若不保任，还会退失。《圆觉经》中有任病，即是警悟后世学人。诸修行人若于稍有所悟之后大意，不绵绵密保真心，不能为法忘躯，放任无始习气，苟且放逸，必失本心，定是所悟不真，不知要节，还同凡夫。）

一切万法不离自性。（万法唯是心现，虚幻不实，自心分别，假名成立。）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我本源自性，清净无染，不生不灭，圆满具足，湛然常住，妙用无穷。）

不识本心，学法无益。（不识真心，皆是有为造作，有法可得，与道相违。）

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成佛。（本心者，即心无心，不可分别。言见自本性者，性本自见；名成佛者，道本圆成。见性即是无见，亦无一法可得。若言有佛可成，即落阶级。实无少法可得名阿耨菩提，又名成佛。觉即无觉，无知是知。智慧不见心，见心心不明。般若无知，无知非是思量所能知。一切诸法毕竟净，净即是无所有。无所有故，能生万法。佛不度佛，心不作心，众生不是众生，佛法不解佛法。若能如是见者，即无所见，无所见即名见性，又名成佛。）

善自护念。（密密保任之意，时时不离自性。）

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是指诸佛菩萨大慈大悲，不可思议，化现世间。所可说法，教化之事，尽是方便化导之用，本非真实。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是指法身常住，无法可说，无得无失，无因无果。佛说诸佛如恒河沙者，即说本体，无知无觉，无能无所，无情无种，无性无生。）

法则以心传心，皆令自悟自解。自古佛佛惟传本体，师师密付本心。（法即是心，言以心传心者，只是默契，实无少法可传，亦无真心可印，唯是指示而矣，如标指月。故云自悟自解。又云：非师相授予，我亦无所得。佛佛唯传本体，本体者，即是自性法身。密付本心者，亦是指示真心，一切众生本自有之。）

迷时师度，悟了自度。（迷时需诸佛菩萨指示，悟后即知本有，本自具足，不假外善知识度。）

只合自性自度（无一法可见，是名自度）

不宜速说，佛法难起。（不宜速说者，如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不现前。佛法难起者，诸法因缘生，无上顿教法门，需待时机因缘成熟，众生根机相应，方可开显。如世尊五时讲法，最后为众生开权显实，说一乘《法华》、《槃涅》等经。）

可屏息诸缘，勿生一念。（勿生一念，即是本体。）

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哪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思惟即不中用，看这儿，那个是！许多修行人都于此错过，不知这里是最可用功处。修行者最忌讳只看文字，口说般若，行在有中，不将佛法用去实修，得其妙用。唯智慧者，听佛闻法，便去修行。要知每日行住坐卧，专修无想即可，不思惟，即无内外世界，当下清净，见闻觉知了了清楚。日常之中，一定要拿出时间来专门修不思善，不思恶，功夫日久，自然于一切外尘境界不起心不动念，不住过去，不住未来，一切尘相不住于心。何以故，一切法从心想生，心若不生，万法无咎。）

上来密语密意外，还更有密意否？惠能云：“与汝说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边。”（法宝自家本有，非是外求。如穷子衣中宝珠，只是不觉，故贫穷孤苦五十年。）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风、幡、动皆是自心所现境界，于中分别而有。真性无风、无幡，亦无见，无有动静。故云见风幡动者，只是心动，心动即识动。达摩大师云：即动即用，不动不用。）

指授即无，唯论见性。（无法与人，即是授无上大法。）

不论禅定解脱。（自性中无一法可得，无尚不可得，何况禅定解脱乎？）

无二之性，即是佛性。（二法分别而有，若无分别，一亦不立。）

惠能于东山得法，辛苦受尽，命似悬丝。（成佛虽然只在一念，但若无前功，则无后到。虽无所得，其中必有勤苦，为法忘躯，方能见无所得之宝。故后语道：“莫非累劫之缘，亦是过去生中，供养诸佛，同种善根，方始得闻如上顿教得法之因。教是先圣所传，不是惠能自智。”）

愿闻先圣教者，各令净心。（净心即是空去心中所有，此空亦遣，离无所离，便至究竟。）

总净心，念摩诃般若波罗蜜。（净心者，无心是；念大般若者，无念是。）

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只缘心迷，不能自悟，须假大善知识，示导见性。（善知识只是示导，实无一法与人，故云假善知识。真善知识者，自心是。所以大珠和尚于赵州和尚处求法，赵州和尚呵斥道，珍宝自家有之，何来外求？大珠和尚言下大悟。）

口但说空，万劫不得见性，终无有益。（此是修行人通病，经教都会看，都会讲，就是不知修行，也不懂如何修行。何以故？善根浅薄，不能遇善知识开示，教令修学。心不行般若，即便讲得三藏十二部，也是个聒噪鸟，于解脱了不相关。）

本性是佛，离性无别佛。（本性人各有之，故名众生即佛。）

诸佛刹土，尽同虚空。（十方世界，唯是一心所现，本无实性，故云尽同虚空。）

世人妙性本空，无一法可得。（一阐提亦有佛性，佛性者即是妙性本空。）

莫闻吾说空便即着空。（说空，只是遣有。莫认有空，有空便执著空。若知万法本自清净，清净即空，非有非无，空亦不空。）

若见一切人恶之与善，尽皆不取不舍，亦不染着。（此即是真修行下功夫处，不可于此看过，但是读经，不如法修行。如何能不染著，知一切善与恶尽同空花，实无生处，唯是寂灭相，无可染著。）

迷人口说，智者心行。（口说般若，如说食不饱，唯有心行般若，方得法味。所言心行，故知唯是心法，不在外行。心若不生，是名心行。故经云：法无行处。无所行者，是名为行。）

空心静坐，百无所思。（不是百无所思，而是自然心息，无用功处。若也有念，念如浮云，幻生幻灭，不用遣也。遗便是妄上加妄。）

去来自由，心体无滞，即是般若。（般若只是本体，无关去来。）

莫错用意，名为真性自用。（用意即是错。）

心量大事，不行小道。（心量广大，直见本体，不属修证，故名不行小道。又心无大小，分别是碍，无分别即得。）

一切处所，一切时中，念念不愚。（念念不分别，即是不愚。）

解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解义者，解自性不可分别，心性本无生灭。著境者，有能见之心和所见之境，故落生死。）

离境无生灭，如水常流通。（离境，即是不染外尘相，不即不离，是真离境；不分别是真离境，心念不生是真离境。如水常流通者，妙合本源，故云成佛。）

不修即凡，一念修行，自身等佛。（不修者，不修无念行；一念修行，修一念无分别，即自身等佛。）

著境即烦恼，离境即菩提。（著境者，于色声香味触法生心，心生则烦恼生。离境者，于诸法不生心，不生心，则无烦恼。）

无忆无著，不起诳妄，用自真如性，以智慧观照，于一切法不取不舍，即是见性成佛道。（无忆无著，不起诳妄，即是无念。无念，真如自性方能起用。不取不舍，即是无分别。）

烦恼尘劳常不能染，即是见性。（非无烦恼，而是不染不著。经云：妄无处所，著者是妄。）

内外不住，去来自由，能除执心，通达无碍。（修行全在无有执心。《大般涅槃经》云：解脱者，唯断取著，不断我见。我见者，名为佛性。）

一念悟时，众生是佛。（众生与佛，唯是心作，若也悟时，无佛无众生。）

若自悟者，不假外求。（向心处作佛。）

若自不悟，须觅大善知识，解最上乘法者，直示正路。是善知识有大因缘，所谓化导令得见性。一切善法因善知识能发起故。三世诸佛，十二部经，在人性中本自具有，不能自悟，须求善知识指示方见。（善知识者，必是见性人，诸佛菩萨化身，开权显实，指示正路，不令入邪见。）

若一向执谓须他善知识，望得解脱者，无有是处。何以故？自心内有知识自悟。（外善知识，只是报化佛，非自心本有佛性。若认外为真，必迷失真性本佛。）

若起正真般若观照，一刹那间，妄念俱灭。（一觉永觉，如汤销冰，如金出矿，不复为矿。）

若识自性，一悟即至佛地。（一悟者，无疑自心是佛。疑即未悟。）

若识本心，即本解脱。（解脱者，唯见真心本自解脱。）

何名无念？若见一切法，心不染著，是为无念。（知一切法皆是自心所现，唯识所变。若能不分别诸法，即是心不染著，即是无念。）

但净本心，使六识出六门，于六尘中无染无著，来去自由，通用无滞，即是般若三昧，自在解脱，名无念行。（修行唯在知识。知识本净，无染无著，不生不灭，不即不离，即本解脱。）

若百物不思，当令念绝，即是法缚，即名边见。（心本自净，于净上生心，欲令心净，即是法缚。）

悟无念法者，至佛地位。（六祖大师分明写道，悟无念法者，至佛地位。无念者，唯本真心也。真心无念无不念，即念无念，是名于诸境上心不染，又云无心，又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又名中道，又名灵灵觉知，而无能所。

将此顿教法门，于同见同行，发愿受持，如事佛故。（必是大乘根器，信得方入。）

终身而不退者，定入圣位。（不退者，不疑此法门也。）

菩提本自性，起心即是妄。（于净上生净，即是妄也。）

世人若修道，一切尽不妨。（一切妨碍，皆由心起。心若无碍，即本解脱。）

常自见己过，与道即相当。（不见外者，即是知一切皆是自心所现。知内求者，是名修行。）

色类自有道，各不相妨恼。（若还见他色类，即是众生相也。）

但自却非心，打除烦恼破。（心地无非，何以有非心。心若无非，烦恼自破。）

憎爱不关心，长伸两脚卧。（心中平等，不见怨亲，故无憎爱。无一法可得，歇心便是，本来无事人，长伸两脚卧。）

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世间出世间，唯是二法。若也还见世间，则不离世间也。若不见世间出世间，是名不离世间觉。）

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世亦无菩提可觅，唯是权说，令行人不分别世与出世也。故云：邪正尽打却，菩提性宛然。）

迷闻经累劫，悟则刹那间。（刹那亦不可得。何以故？迷则瞬间即是累劫；悟则累劫即是刹那。清净本体无迷无悟，故瞬间累劫皆是幻相，了不可得。）

功德在法身中，不在修福。（功德非内非外，法身本具，非求而得。）

不离自性是功，应用无染是德。（不离自性即是法身，应用无染，即是妙用。）

心即不轻，常行普敬。（不轻者，即是不分别也。）

念念无间是功，心行平直是德。（念念无间者，念念无分别，不见有念无念可得；心行平直，念念心无所行，不见有心无心可行。）

迷人念佛求生于彼，悟人自净其心。（有东有西，有佛有土，皆不了实相，故有佛土可求，不知净土唯是心造。若了实相无方所，无染净，无凡夫圣，净土亦不立。无佛土，是名净土。）

不识身中净土，愿东愿西，悟人在处一般。（举足下足，皆是梦幻道场；娑婆极乐，尽是水中泡沫。法身如幻，故名身中净土，十方世界，空明朗澈，无纤尘可得。）

念念见性，常行平直，到如弹指，便睹弥陀。（常行平直，即与自性相应。见性即是见弥陀。

若悟无生顿法，见西方只在刹那。（西方是净土的代名词。所谓净土，是指清净本然的心地本土，非关形质方所，唯是一心。故云：若悟无生，即见西方。《维摩诘经》云：“有佛世尊得真天眼，常在三昧，悉见诸佛国，不以二相。”经文分明写道“不以二相”，若有形象，便有二相。所以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不以二相，即是无相。无相者，不可思议之本性也。故祖师云：认得心性时，可说不思议。）

见取自性，直成佛道。（无所见，是名见性；无所取，是名成佛。）

法不相待，众人且散。（修行迫切，唯有当下认取本心，识自本性。出息不保入息，众人当下便当体认，不待他时，故云法不相待。若说未来见，未来不可见，法无时节，唯有直取便休。）

善知识，一行三昧者，于一切处行住坐卧，常行一直心是也。（一直心者，即是无分别，即心无心。）

自悟修行，不在于诤，若诤先后，即同迷人，不断胜负，却增我法，不离四相。（凡有言说诤论，必是起心动念，有所滞执。法本空寂，无言无说，诤论总有人我，故云四相不断。）

但行直心，于一切法，勿有执著。（无执著者，即是无心，即是于三界中不现身意。不现身意，即无障无碍，即是解脱。）

迷人着法相，执一行三昧，直言常坐不动，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作此解者，即同无情，却是障道因缘。（诸修行人皆犯此通病，一见名词言句，便生法相，分别思惟，起于执著。因执著故，心住于法。若法有住，道不流通。）

心不住法，道即流通。（心本无心，法亦无法，故心不住法，合于真性，道即流通。）

看心观静，不动不起，从此置功，迷人不会，便执成颠。（看心观静，令心不起，只是一时办道之方便，不可认为真实究竟。看心之时，便会念性本空，无心可生。得无心生时，方知万法本静，不用观静。亦不用不动不起，随缘任运，真性直用。）

迷人渐修，悟人顿契。（不见迷悟渐顿，是谓悟人顿契。又迷人见法相，执名相，故有修证；悟者不见法相，直达本源。达本源者，万法平等，即无差别，唯立顿渐之假名。）

无相者，于相而离相。无念者，于念而无念。无住者，人之本性。（无相，非无幻相，于相而不染，不辩真实，不生法相，是名于相而离相；无念者，非无妄念，知妄念本空，于妄念不起一念，勿遣勿任，故云于念而无念。无住者，法本无住，故云人之本性。）

念念之中，不思前境。（达摩祖师云：不忆是禅定。）

于诸法上，念念不住，即无缚也。（住不可得也。）

外离一切相，名为无相。能离于相，则法体清净。（《金刚经》云：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离相者，即于诸相上心不染著，不分别即是。）

于诸境上，心不染，曰无念。（不染即是修行，无别修行。）

于自念上，常离诸境，不于境上生心。（不起忆想分别，不住过去心。识若不生，藏海常宁。）

若只百物不思，念尽除却，一念绝即死，别处受生，是为大错。（真如有性，所以起念，但能不执反认为我，即是无念。若令念死，无有是处，故曰一念绝别处受生。《圆觉经》云：得念失念，无非解脱。）

真如有性，所以起念。（《圆觉经》云：于诸妄心，亦不息灭。）

于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见，一切尘劳妄想，从此而生。自性本无一法可得，若有所得，妄说祸福，即是尘劳邪见。（一切二法，善恶、凡圣，乃至六度万行，尽是有为，皆属化门，于清净法体，皆是妄想尘劳，又名邪见。所以云，自性本无一法可得。）

六根虽有见闻觉知，不染万境，而真性常自在。（不离见闻缘，超然登佛地。）

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善分别者，无分别也。）

此门坐禅，元不著心，亦不著净，亦不是不动。（不著心者，不著离于妄想，妄想本空故；不著净者，不著清净，何以故，自性本净故。若生一念欲净之心，即于本净起妄，即被法缚。不是不动者，自性中无动无静，若言不动，即是动也。何以故？为是二法；若言动者，即是不动。何以故？自性离于分别、名相，故非动与不动。）

知心如幻，故无所着也。（若了心是幻，以幻捉幻，徒自烦劳。）

妄无处所，著者是妄。（《涅槃经》所言，不断我见，唯断取著者。妄性本空，由缘而起，不知者即著，因著而欲断，反而成妄。）

若修不动者，但见一切人时，不见人之是非善恶过患，即是自性不动。（不分别即是自性不动。）

此法门中，无障无碍。（经云：一切障碍即究竟觉。一切觉故，任止灭作，皆是不了清净本体，妄自分别也。）

外于一切善恶境界，心念不起，名为生坐；内见自性不动，名为禅。（于境上不生心，法体本自不动，即是禅定。）

何名禅定，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禅定非是境界，无一切境界，心体本空，是名自性本定。）

本性自净自定，只为见境思境即乱，若见诸境，心不乱者，是真定也。（自性本定）

善知识，于念念中，自见本性清净，自修自行，自成佛道。（自见本性清净，亦名无所见，是名度生成佛。）

来，诸善知识！此事须从自性中起。于一切时，念念自净其心，自修其行，见自己法身，见自心佛，自度自戒，始得不假到此。（佛唯是自心作。见自己法身，见自心佛，即见一切众生同一本体，佛与众生皆是幻化不可得。自度自戒，非假外求。故云不假到此。）

戒香，即自心中无非，无恶，无嫉妒，无贪嗔，无劫害，名戒香（自性中无是无非，无善无恶，无贪嗔痴，无杀害，是名自性本戒。）

定香，即睹诸善恶境相，自心不乱，名定香；（于诸境上心不起，即是自性本定）

慧香，自心无碍，常以智慧观照自性，不造诸恶；（自性于一切相不加分别，即是般若慧）

解脱香，即自心无所攀缘，不思善，不思恶，自在无碍，名解脱香；（自性离一切杂染，本自解脱，是名自性解脱。）

解脱知见香，自心既无所攀缘善恶，不可沉空守寂，即须广学多闻，识自本心，达诸佛理，和光接物，无我无人，直至菩提，真性不易，名解脱知见香。（自性内外一如，妙用常在，名自性知见）

须自见性，常行正法，是名真学。（常行正法者，心无所行也。）

善知识，心中众生，所谓邪迷心、诳妄心、不善心、嫉妒心、恶毒心，如是等心，尽是众生。各须自性自度，是名真度。（一切虚妄心不起，是名度众生也。）

既常能下心，行于真正。（下心者，心无高下，常行普敬，即是行于真道。如大海能纳百川，不分别众流；如大地能接纳一切，不分别净污。真性亦是如此，故常能下心者，当有如大海，如大地心。）

离迷离觉，常生般若，除真除妄，即见佛性。（迷觉皆是二法）

常念修行是愿力法。（愿力者，自性相续心也。从始至终，皆名成佛。如行千里远路，至于终途，非仅是千里有功，从始一里处，便是究竟。）

自佛不归，无所依处。（自心是真佛。）

何名清净法身佛？世人性本清净，万法从自性生。（法身不可思议，非是思量分别所能了知。万法从自性生者，万法唯是幻有，因自性起念，故云心现。）

于实性中，不染善恶，此名圆满报身佛。（实性中无善恶，知此即是无染也。）

若不思万法，性本如空。一念思量，名为变化。（万法皆由心想生，故云是自心所现境界。）

善知识，法身本具，念念自性自见，即是报身佛。从报身思量，即是化身佛。（三身本来是一，唯是假名。若悟真性，法身亦不立。达摩云：若论至理，三身亦无。）

从今日起，称觉为师。（觉者，无相无分别也。）

内调心性，外敬他人，是自归依也。（不见内性，不见有心性可调，是名内调心性；无他人可见，无众生相可得，是名外敬他人。）

世人性本清净，万法从自性生，思量一切恶事，即生恶行。思量一切善事，即生善行，如是诸法在自性中。（善恶皆是幻化门中事，若无思量，即名为净。）

自心归依自性，是归依真佛。（真佛者，自心作）

常见己过，不说他人好恶，是自归依。（见自己过者，见自己分别心也。说他人好恶，凡有所见，即名说他人好恶。）

常须下心，普行恭敬，即是见性通达，更无滞碍。（下者，即是无生心也。诸法平等，不见高下，无相无分别，即是普行恭敬。）

莫思向前，已过不可得；常思于后，念念圆明，自见本性。（无前念可得，无后念可得，当下一念亦不可见，是名莫思向前，常思于后，念念圆明，自见本性。）

若欲当来觅法身，离诸法相心中洗。（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

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清净本体中，不见有前念生，是故名心；念即无念，心本不生，心若不生，亦无后念，是名不灭，即名为佛。）

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心本一切相，相而无相。无一切相可见，离亦不离，即名为佛。相与无相本来是一，不可分别，是名无相，故名心即是佛。）

即心元是佛，不悟而自屈。（心本是佛，不悟者，失却自家珍宝，伶俜孤苦五十年，在外飘泊，成贫穷汉。故名不悟而自屈。又为迷人说有佛，说迷说悟；若见本心，有佛无佛，是迷是悟，非关玄旨。）

有我罪即生，忘功福无比。（但有我相，无量功德，尽成罪因。若无我相，即是功德，无量无边。）

但信佛无言，莲花从口发。（佛真法身，无言无说。无言无说，即是于一切法不生心，不生心，说与不说皆名说法，又名莲花从口发。）

汝今当信佛知见者，只汝自心，更无别佛。（言开佛知见者，开汝自心本佛知见，非开他佛知见。）

法即甚达。（法即是达，人自碍之。）

一念心开，是为开佛知见。（心开者，不见心相，不见生相。）

无念念即正，有念念即邪，有无俱不计，长御白牛车。（无念有念尽是名相，为是二法。有无俱不计，长御白牛车者，无分别，无二亦无一，是调御丈夫。）

诸三乘人，不能测佛智者，患在度量也。（佛智即是不思量智。）

殊不知坐却白牛车，更于门外觅三车。（白牛车者，即汝座下是。门外者，尽是报化佛，非关雪山白牛也。）

只教汝去假归实，归实之后，实亦无名。（若无二法，一亦是假名。）

饶伊尽思共推，转加悬远。（思量即是不自见）

应知所有珍财，尽属于汝，由汝受用。（只要莫疑，当下即是大富长者，如父不异。）

谁知火宅内，元是法中王。（清净法身，水火不能灭。）

清净法身，汝之性也；圆满报身，汝之智也；千百亿化身，汝之行也。（若了皆是一心作，何来三身葛藤？故祖云：若离本性，别说三身，即名有身无智。）

不离见闻缘，超然登佛地。（见闻觉知乃真性之用也，若于见闻觉知上不起二念，无染无著，见闻觉知即是佛。）

四智之义，可得闻乎？（祖答曰：若悟三身无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四智唯是假名，故云：五八六七果因转，但用名言无实性。行人勿在名相上思惟，转加悬远。）

若于转处不留情，繁兴永处那伽定。（所谓转处者，即是心意识起处。若对一切外境人事起心动念时，忽然觉察，乃至极微细识动，当下息止，绝不苟且，则一切烦恼无由生也。若不尔者，一切诤论、得失、计较，一切染著，皆是于此一念未觉中苟且放过，如决堤之河，势不可阻，故轮转诸有，无有休期。唯于生心处，毫不姑息，如刀斩麻，即快又狠，方能保全。又不留情者，于生心所转处，不见有丝毫可转之迹，唯是凛然一觉，好似一幽灵突然闪现，飒然自灭，不觉不知，此是功夫熟者。能如是者，无论世界繁兴，心识不动，本性之海，湛然常宁，故云如来大定。此句是一切修行人下手处，应多加磨练，若也得熟，真是大自在人。故云：人能转念，则同如来。）

起修皆妄动，守住匪真精。（真心活泼泼的，失不得，守不得，捺不住，逸不出。但凡起心造作，皆是妄为。）

妙旨因师晓，终亡染污名。（有所见，即有染污；有所思，即落名相。故知一切名相唯是假名。）

情存一念悟，宁越昔时迷。（若有一念了悟之心，与迷无别。故云声闻悟迷，不知本体不属迷悟。故经云：若说有觉，犹未离幻。又云：善男子，若心照见一切觉者，皆为尘垢；觉所觉者，不离尘故。如汤销冰，无别有冰。知冰销者，存我觉我，亦复如是。）

自性觉源体，随照枉迁流。（自性本觉，非觉照觉。若觉照者，即是随照迁流，不得清净。）

不入祖师室，茫然趣两头。（两头者，即是二法。若觉若迷，若有若无，若色若空。）

万法尽通，万法具备，一切不染，离诸法相，一无所得，名最上乘。（《大般涅槃经》云：断一切相，一无所有。又云性自解脱。）

汝须自修，莫问吾也。一切时中，自性自如。（问即是无明。不知歇下问心，一切法了不可得。）

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现前。当现前时，亦无现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无生灭可见，即是寂灭现前。）

惟有过量人，通达无取舍。（量者，非别量也，分别心是量，心是量，取舍是量，计有无者是量，过此量者，名过量人。）

一一音声相，平等如梦幻。（音声相者，唯是幻化，一切法亦如是，故曰平等。）

常应诸根用 而不起用想。（自性直用，莫起疑心，疑心即是著。）

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分别亦非意。）

劫火烧海底 风鼓山相击 真常寂灭乐 涅槃相如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知此平等幻化相，亦无知者，是名为乐。）

终身不退者，必入圣位。（悟后保任，不疑当下直指本心即佛，绵密而成。）

什么物？恁么来？（师问怀让禅师从何处来，怀让答嵩山。六祖问：来的是谁？怎么来的？）

说似一物即不中。（怀让禅师回答，说不得，道不得。真佛无一处可形容。）

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不能说没有修证，只要莫染污即可。）

师曰：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六祖大师问：为什么不体取无生，了达本来没有三际可得？玄觉禅师回答道：即然本自无生，无所可了，无有迟速，有何可取，有何可了？）

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即非大定。不出不入，不定不乱。（心不住法相，亦无心可得，故无出无入，即是常定。）

禅性无住，离住禅际。（禅性了不可得，无有住处，亦无心住于禅定。禅性即是清净本体，清净本体，性自离住。）

禅性无生，离生禅想。（禅性本自空寂，莫于清净本体上生一禅定之想，不想，不分别即是真定。）

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不作虚空之想，是为亦无虚空之量。）

汝但心如虚空，不著空见，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无不定时也。（心如虚空，即是修行。不起一切情见，了了地，寂照湛汇，无能无所。）

以无住为本，见即是主。（神会此语虽是拾祖师语，但契合本性。见即是性，故云主。又经云：从无住本，立一切法。）

师云：我不会佛法。（不会是诸佛秘要）

吾若言有法与人，即为诳汝。（无法与人，即是与无上法也。）

但且随方解缚，假名三昧。（不见有缚相可得，有解相可得，是名随方解缚。）

吾所说法，不离自性。（佛不说法，不度众生，不转法轮。知此者，是名说法，是名不离自性。）

离体说法，名为相说，自性常迷。（离体说法，犹如迷人迷指忘月，亦如逐块，忘失根本。）

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不增不减自金刚。（所言戒定律者，皆是对治教化之事，虑妄不实。若论本体，实无有戒定慧，名自性戒定慧。）

身去身来本三昧。（马祖云，我辈吃喝行住，何时离开过法性三昧？）

回趣真如，法还不净。（真如不可取。故云元不著心，亦不著净。）

若悟自性，亦不立菩提涅槃，亦不立解脱知见，无一法可得，方能建立万法。（真法中本无佛，无菩提，无涅槃，无解脱，无如是一切法。）

若解此意，亦名佛身，亦名菩提涅槃，亦名解脱知见。（佛身者只是悟得根本，故曰见性成佛。）

见性之人，立亦得，不立亦得。（立与不立皆是度化众生方便之事，真如自性无立无不立。）

去来自由，无滞无碍，应用随作，应语随答，普见化身，不离自性，即得自在神通，游戏三昧，是名见性。（游戏三昧者，游一切法者）

自性若悟，顿悟顿修，亦无渐次，所以不立一切法。（顿悟顿修者，悟自本心，本自具足，无修无证，是名顿修。当体即是，不假修添，故无渐次。不立者，无法可立也。）

诸法寂灭，有何次第？（诸法唯是灭性，本自清净。）

师曰：自性无非、无痴、无乱，念念般若观照，常离法相，自由自在，纵横尽得，有何可立？（自性即是法，知即是修，念念不离灵明觉知，亦无有能所，亦不染外尘，即是自由人。）

见即是主。（《涅槃经》云，我见即是佛性也。《无上依经》云：“阿难，若人执我见如须弥山大，我不惊怪，亦不毁咨。”《入法界体性经》云：“佛言，文殊师利，汝云何为初行男子女人说法。文殊师利言，世尊，我于彼诸善男子善女人所，教发我见，即是为其说法。世尊，我不灭贪欲诸患而为说法。所以者何？此等诸法，本性无生无灭故。世尊，若能灭实际，即能灭我见所生际。世尊，我为初行善男子善女人，如是说法。”又云：“若比丘云：身见是空，乃至入一道空。如是之空，是平等空。当知此即是增上慢。何以故？大德阿难，身见异空。异故身见即是空。空与异道不异。道者即是空。”若不执著，见即是性。见之自性，本无染著，当体即空。）

我今不施功，佛性而现前。（不施功者，最上施功也。）

非师相授与，我亦无所得。（真性一切众生本自有之，师指示，众生见之，还是本有，非从外得。又不见师相，弟子相，亦不见法，是名真学也，亦名真授与。）

无名可名，名于自性。无二之性，是名实性。（若见本性无一法可得，便知一切言说文字，一切方便都是假名安立。无言无说，不二之性，是名真性。）

道由心悟，岂在坐也。（坐也无妨，看心在何处。）

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无生无灭，是如来清净禅。（如来禅者，自性不动也。）

诸法空寂，是如来清净坐。（自性中无坐不坐。）

究竟无证，岂况坐耶？（究竟无一法可得。）

法无有比，无相待故。（有比是二法，相待亦是二法。法法皆如，平等如幻，故一切法平等，唯是真如立名。）

实性者，处凡愚而不减，在贤圣而不增，住烦恼而不乱，居禅定而不寂。不断不常，不来不去，不在中间，及其内外。不生不灭，性相如如。常住不迁，名之曰道。（实性者，法身也，亦是我等一切之本性，常住不变，亦是真道。）

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恶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净心体，湛然常寂，妙用恒沙。（饶伊说破虚空，尽虚空皆是舍利弗，不能测得真如一分。自性清净无染，湛然不动。）

说一切法，不离自性。（知无所说，即是不离自性。）

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一切法皆是幻梦，究竟无实性。无实性即是实性。故经云，幻灭灭故，非幻不灭。）

自性能含万法，名含藏识。若起思量，即是转识。生六识，出六门，见六尘，如是一十八界，皆从自性起用。（含藏识即是如来藏。如来藏唯是法界本尔，不坏不灭，一味无相，不可分别知见。用即是识，不着即是智。）

若解用，即贯通一切经法，出入即离两边。（识自性者，不著两边，不离中道。）

自性动用，共人言语，外于相离相，内于空离空。若全着相，即长邪见。若全离空，即长无明。（可见修行关键只是一个离，一个着。）

若有人问汝义，问有，将无对；问无，将有对；问凡，以圣对；问圣，以凡对。二道相因，生中道义。（二法唯是自心分别所致。以其对待之法答之，为除其执。其执若除，法亦不立，则见实相。）

一切无有真，不以见于真。（一切无有真，无真无不真，唯因有见而不真。）

若觅真不动，动上有不动。（真不动者，自性也。自性非关行住坐卧，动与不动，故云一切尽不妨。）

若言下相应，即共论佛义。（言下相应者，见自本心也。）

其法无二，其心亦然，其道清净。（还说个什么？）

若于一切处而不住相，于彼相中，不生憎爱，亦无取舍，不念利益成坏等事，安闲恬静，虚融淡泊，此名一相三昧。（一相者，无相。）

若于一切处，行住坐卧，纯一直心，不动道场，直成净土，此名一行三昧。（纯一直心，不动心也；道场者，自性也。）

汝等慎勿观静，及空其心；此心本净，无可取舍。（自性本静，空无一物，故观不得，空不得，一切奈何它不得！）

自性若悟，众生是佛。（若悟自性，则非众生。）

一念平直，即是众生成佛。（平直者，不见一切法性也。）

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自若无佛心，何处求真佛？（大师明明在此告众：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莫执有相佛，莫取心外佛。）

汝等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无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万种法。（莫狐疑，此法门要信得透。一切法皆不离自心，自心取，即成一切相。不取，即如如。）

自见本心，自成佛道。（因有佛性故，一切众生毕竟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见性刹那即是真。（一切皆是虚假，随其灭处是为真实。）

今生若遇顿教门，忽悟自性见世尊。（自性是世尊。）

但识自本心，见自本性，无动无静，无生无灭，无去无来，无是非，无住无往。（自性是如来）

兀兀不修善，腾腾不造恶。寂寂断见闻，荡荡心无着。（自性实无少法可得，无造作，无增减，但有执著取舍分别，皆是徒劳。）

（《六祖坛经》心法直注 完）